在一众光伏大佬中，晶科能源董事长李仙德或许是个另类，即便是在行业鼎盛期也极少出现在聚光灯下，甚为低调。2022年1月26日，晶科能源(688223)在上交所科创板上市，回A两周年之际，李仙德接受了证券时报·e公司等媒体采访，就当下市场热点进行交流。
近期，A股光伏板块持续大幅下跌，市场恐慌情绪有所蔓延。采访中，李仙德多次提出，当前阶段需要有对战略的坚持与耐心，“战略就是每一次你需要做重大决策时最重要的衡量标准，我们不会因为个别来自市场的意见或者短期的股价变化影响战略的执行。”
他表示，当前市场情况下，从财务角度要削减运营费用，但是晶科第一不能减的就是研发，因为研发是公司的战略；第二不能减的是市场推广，因为市场才是最重要的竞争核心。
重视全球化布局及服务能力
根据行业初步统计，晶科能源2023年组件出货规模预计超过75GW，时隔三年重回行业第一，而在2019年及之前，晶科曾连续四年位居行业出货量首位。
“晶科这样（规模）的企业不会因为只做对一件事情而成就今天的行业地位，面临市场上强劲的对手，2021年，晶科对战略进行了重新梳理，时至今日依然非常清晰。”在李仙德看来，引导晶科重返第一的三个战略十分关键，一是持续地提升技术，不断创新，提高产品竞争力；二是全球化布局，提升公司服务全球的能力；三是高效的管理体系建设，提高经营竞争力。
证券时报·e公司记者问及晶科在保持及扩大优势方面有哪些计划时，李仙德进一步强调了全球化布局的含义，“晶科的市场策略是‘全球布局，本土化营销’，这也让我们的团队能够更加贴近市场，更好服务客户，同时，晶科在ESG方面处于行业领先位置，这也是我们能够更好掌握市场的一个能力。”
在技术持续领先方面，李仙德补充说，要保证晶科的产品相对于其他头部企业高一个档位，提高产品的竞争力，并且这种领先不是阶段性的，比如晶科不仅仅最早押注N型技术，而是需要持续保持领先，给客户带来更好收益。
本轮产能出清会比想象更快
行业如何走出当下的产能过剩阶段也是频繁提及的话题，李仙德认为，本轮产能淘汰可能会比业界想象的更快，并向记者描述了产能出清的大致轮廓。一方面，如同2017—2018年多晶产能迅速被淘汰一样，在供大于求的情况下，2023年没有盈利的产能将不可持续，会被快速淘汰，“我所指的是一些没有竞争力的产能”。
李仙德还提到，没有市场能力、没有持续开工能力的产能也会被快速淘汰，特别是因为光伏企业需要通过持续生产来提升效率和降低成本。
此外，由于光伏行业需要持续不断的提升效率，李仙德认为，没有持续投入能力的产能也将被很快淘汰。他以晶科为例说，TOPCon电池已经达到26%转换效率，2024年年底要提升至26.5%，光伏组件功率也都在600W以上，如果某家参与者的产能还不能达到这样的效率、功率，也将不具备竞争力。
过去两三年，除了头部企业大幅扩产以外，行业还涌入了大批跨界厂商，这轮行业洗牌后，跨界厂商命运如何？
李仙德认为，光伏是非常有挑战的行业，主要体现在市场跌宕起伏、技术快速迭代以及全球贸易纠纷，这就需要全球化的能力。“这个行业更需要专业和专注，虽然有很多很优秀的企业跨界做光伏，但我并没有看到很多成功的案例，我认为，在这几轮波动中活下来还做得不错的企业都具备很强的竞争力，未来的竞争也会在这几家头部企业之间。”
近期光伏上市公司业绩预告纷纷出炉，由于去年第四季度急转直下，不少公司业绩不及预期，股价大跌也成为最直接的表现。
对此，李仙德向记者表示，一季度本身是光伏市场比较低迷的时候，叠加价格下降因素，当下肯定是行业最差的时点。
“由于恐慌情绪的存在，2024年一季度的市场需求会低于2023年四季度，但价格下降提高了光伏电站的投资收益，仍然看好2024年市场需求，相比2023年还会有20%的增长。”关于产能出清的节奏，李仙德判断说，一季度可能是行业最低迷的时候，二季度、三季度经营状况则较为乐观，但他也提示说，从业者仍然要做好未雨绸缪的准备。
组件价格将回到合理利润水平
正如前述，产品价格下降是当下光伏市场绕不开的话题，在近期央企组件招标中，甚至有企业报出了0.8元/W左右的低价。
李仙德认为，这一价格下，组件业务肯定是不赚钱甚至是亏损的。一个值得关注的现象是，在2023年1月到11月份的投标中，晶科中标率始终排在行业前三，但到了2023年12月及2024年1月，晶科几乎没有新中标项目。
“在市场降价过程中，在这样一个不理性的市场里，晶科还是非常理性和谨慎的。”对此，李仙德解释说，从这个角度看，不能说是某家企业盲目地推动价格下降，恰恰是基于对去年市场的判断，才会让晶科在最近两个月中没有去参与恶性竞争。
李仙德并不看好当前价格水平订单的持续性，且晶科不会在当前价格水平抢单，相应地，到了二三季度，产业链价格水平将出现调整。
对于组件价格反弹的力度，李仙德认为将调整到合理利润水平，“这可能会是未来二三季度的趋势，但一季度肯定是特别差的；因为产能利用率下降的非常快会造成很多企业恐慌，并且我认为，很多企业对未来供应链的价格判断是不理性的，所以才会出现当前的报价，我认为，现在签订的订单价格在未来交付过程中肯定会对相关企业形成负担。”
平衡产能建设与降低负债率
谈及近年来光伏企业纷纷赴海外建厂的背景，李仙德表示，一是因为美国的201、301等法案以及一些国家的双反法案，迫使光伏厂商需要在第三国建立工厂，然后才能进入美国等市场。“我们在海外建厂，需要考虑的第一个问题是地缘政治，二是工业基础及产业链竞争力，这主要关系到成本，三是货币政策变化。”
关于美国市场，李仙德坦承，因为某些针对性因素，晶科2022年和2023年并没有做好，但仍看好2024年美国市场表现。“晶科在美国出货量会有大幅提升，主要是由于晶科进入美国市场通关顺畅，并且晶科也是唯一一家在反规避调查中合规的中国光伏企业。”
其他市场方面，2023年晶科在中东已经达到40%以上的市场份额，李仙德认为，2024年中东市场需求仍会大幅提升。至于欧洲市场，库存是业界普遍关注的话题，在组件价格下跌时，客户提货意愿不强，但并不意味着没有需求，近期红海事件以后，欧洲库存在持续下降。“总体来看，虽然行业压力非常大，但晶科2024年出货量还将在2023年基础上大幅提升。”
与产能建设相关，李仙德也提到了晶科在降低负债率方面的考虑，在他看来，这是晶科最重要的一场仗。特别是从2024年全年去看，晶科将非常明确地、战略性地降低资产负债率。“晶科2023年四季度的负债率已经下降了，未来每个季度都有继续调降的计划。我们会在盈利和扩产上找到平衡来持续降低公司负债率。”
据悉，这一背景下，晶科几乎停掉了所有投资计划，只保留了山西大基地建设和越南的一个项目投资，李仙德解释说，越南的投资主要针对美国市场，因为订单就在那里，有明确的需求；山西基地的建设则代表着未来制造的趋势，“行业不仅需要技术创新，更需要模式创新，所以一定要坚持把它完成”。
“虽然现在市场面临一些产能过剩的挑战，但山西和越南的产能建设会为未来晶科提高行业竞争力提供很好支撑，同时并不会因为山西的投资而提升公司的资产负债率，我们能做到平衡，保证资产负债率的下降。”李仙德说道。
技术创新进入“无人区”
在采访中，李仙德频频提到的另一个关键词是“无人区”，在他看来，晶科在前沿技术探索上已经进入无人区，据他介绍，晶科目前拥有2000多人的研发团队，2022年的研发投入超过50亿元，2023年进一步提升。“我们会专注某一个领域，但由于技术已经进入‘无人区’，研发团队对所有技术路线都会跟进。”
“TOPCon、HJT、BC以及未来更远一点的钙钛矿，晶科都会去覆盖。”晶科是最早押注TOPCon的头部企业，李仙德介绍说，晶科TOPCon产品在成本上相对其他企业会有每瓦1分钱到2分钱的优势；同时，晶科TOPCon的效率相比其他头部企业也有1到2个档位的优势。“这样的细微差距，基于规模化的原因，产品竞争力和生产成本在业绩上被放大了。”
谈及其他技术路线，李仙德认为，HJT技术本身没有问题，但从产业化进度来看，TOPCon已经跑得很快了，特别是TOPCon效率今年年底会达到26.5%，与HJT差距很小，但HJT仍然面临成本压力，在当前产能过剩的行业背景下，HJT或许很难有机会。
关于BC，李仙德认为，未来晶硅电池的可能方向之一是TOPCon与BC结合的TBC。“BC技术把栅线做到电池背面，事实上，TOPCon也能与BC技术叠加，但BC最大的问题是双面率不高，因此，在细分市场，特别是屋顶等，BC依靠其正面高效率优势还会有一些机会。”
至于钙钛矿，李仙德介绍，晶科在钙钛矿技术上的投入也比较大，已经将TOPCon叠钙钛矿的电池转换效率提高至32.33%，但是衰减只能维持6000小时。“从现在来看，钙钛矿形成足够产能并参与市场竞争的周期可能会比预期更长，业界会认为钙钛矿电池3年会形成规模，但晶科认为，可能要5年左右才会形成一定规模的市场竞争，并逐渐推广。”
李仙德还提到晶科在专利方面的布局情况，据悉，晶科已经申请了3500余项专利，并且已经拿到了2000多项专利，特别是在TOPCon领域，晶科拥有绝大部分专利。“作为一家全球化企业，必须要尊重知识产权，这是企业该有的担当。同时，专利问题可以通过很多方式解决，比如说授权、购买、交换，而不是去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