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双11战罢，扫地机器人作为电商销售占比较高的品类，今年却偃旗息鼓，迟迟不见战报。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在小红书等社交平台，关于扫地机器人第一股石头科技的投诉、避雷贴比比皆是。
“买来两个月，用了大概十次，就出现基站漏水，发现的时候刚装修好的新房地板已经起泡，避雷G10S Pure。”由于此前还曾出现过刮花地板的问题，小红书名为momo的用户忍无可忍地发布了上述现实事件。实际上，出现问题的并不止于这一种型号，早已辐射至全产品线。用户“三对小酒窝”则购买了最新款产品G20，也表示产品一直在持续性漏水，且售后态度似乎并不友好。
面对用户的种种无奈，各大社交平台的石头官方号表现出岁月静好，在多次消费者的信任危机中仅高傲回应称：个例，产品无质量问题。
然而不争的事实是，当和讯商业翻阅石头旗下产品京东购买评论时发现，关于万向轮支架开裂、刮伤地板、安装预约难等问题的反馈依然不绝于耳。
面对竞争日益残酷的扫地机器人市场，创始人昌敬和“强劲自有高能”的石头的内心起了涟漪。
01
“疯狂的石头”
2016年8月，北京海淀区玉泉山下的健壹园酒店，小米生态链领头人刘德带着昌敬精心打磨的扫地机器人正式亮相，“1279个零件，小米生态目前最精密复杂的产品来了！”刘德激动地挥舞着拳头，正式打出了“米1”的旗号。
那时的石头科技还不能拥有姓名。创办于2014年，随后不久便获得了小米的投资，在庇佑下长大。作为一款只需要1699元的全局规划式导航的扫地机器人，在当时，高级的激光雷达配置、适当的定价，让石头科技鸣响了头炮。首批用户对这款产品赋予了极高的评价，电商好评率节节攀升，三个月后更创造了销售神话。
在中国智能扫地机器人发展史上，彼时与小米共同征战市场的还有美国公司Neato与iRobot等，它们有着相似的定位和初衷，主打全局规划清扫。当时，每1000户中国家庭里只有不到5户买了扫地机器人，这是一片极具诱惑力的蓝海市场。
从销售表现上来看，Neato主要迭代的产品XV-11在国内遭遇了渠道瓶颈，常处于缺货、无货状态，而iRobot祭出的Roomba系列则售价昂贵，令不少消费者望而却步。在那个扫地机器人销量远未到达天花板的黄金年代，相比之下，米1极具性价比的价格让石头科技率先打开了市场和知名度，不少好奇用户和极客愿意尝鲜。
石头的成长路径极为特殊，不同于小米扶植的其他生态链企业，石头科技与小米并没有很强的绑定感，除了股权挂钩，在人事、财务、运营等矩阵上相对独立，仅仅共享产业链，分享设计资源。
背靠小米这颗参天大树，昌敬初期的产品有着独特的品牌精神，那可以被理解成是一种对硬件、技术追求的洁癖。扫地机器人并没有想象中好做，主要架构可以由结构工程师通力解决，细节问题则由昌敬亲自把关。一位接近石头科技的研发人员告诉和讯商业，米1发布后，虽然卖得不错，但是昌敬始终认为噪音还是过大，标准模式下接近70分贝。“什么概念呢？类似于吹风机开2档吧，消费者也许会困扰。”
昌敬集结工程师在研发室彻夜改良，团队慢慢发现，噪音问题其实还有很多，例如在南方的回南天时，空气极度潮湿，石头科技的机器人在木板上行走亦会“哒哒”作响，只是北京天气干燥，问题曾一度被掩盖。一版版刷新图纸，一次次下地实验，为了达到清洁的品质感，昌敬团队可以改上百套模具，在当时，业界称石头科技是最追求生活品质的扫地机器人，“强劲自有高能”从那时便埋下萌芽的种子。
一位已经从石头科技离职的人士对和讯商业坦言，很难想象现在石头产品会出现如此多的问题，这在过去几乎是不可能的。“听公司以前的老人说，公司名字的起源，是昌敬认为硬件要扎扎实实做，不能投机取巧，要像石头一样稳重，因此取名石头科技。”
秉承着这种扎实、稳重的企业精神，2017年秋，升级版的米2扫地机器人上市，石头再次打出了一波业界小高潮，但“掌声和鲜花”只献给了小米。也正是在此时，昌敬意识到，自己不能只是小米的贴牌附属品，要做自己的生意、自己的品牌。
02
转变，润物细无声
2017年年底，昌敬走出“去小米化”的第一步，打造石头自有品牌产品，并铺向海外，原因很简单，海外市场可以避免与小米的米家直接竞争，如果两家形成对冲，良好关系势必越走越远。更不用说海外市场毛利率更高，也更易打响自有品牌的旗号。
2018年，石头科技在亚马逊开设了直营店，解决了渠道的难题，开始主打欧洲市场，拓疆北美市场。亚马逊某供应商伙伴stella告诉和讯商业，石头科技在欧洲市场的战略比较成功，在销售榜名列前茅，主要是团队下了苦工。她分析，海外市场跟国内市场非常不同，欧洲房屋结构复杂，北美别墅、复式更多，中国房产的清扫逻辑不一定适用海外，需要重新梳理。她还透露，石头科技的营销也有一定助力，例如与宠物博主合作裂变话题，迅速在海外社交媒体扩散，一路高歌。
换言之，石头科技在国内的脚步逐渐放缓，将目光转至海外。2019年到2021年，石头海外市场收入逐年高升，2020年占总收入比的41.2%，这个数字在半年后更被刷新至53%。值得注意的是，在过去的四年间，石头科技的销售成本费比抬升6.6%，用于海外市场营销。
这一段岁月的石头科技，顺利成章地酝酿出走小米，谋求上市。2020年2月，石头科技如愿迎来敲钟时刻，如日中天时股价摸到千元，被业内誉为“扫地茅（扫地机器人界的茅台）”，在一定程度上使得昌敬躺在过去的功劳簿上长睡不醒，这是后话。
国内扫地机器人市场风云变幻，蓝海变红，行业收缩，也就是三四年光景。
一方面，行业迈入存量市场，智研咨询研究数据显示，扫地机器人零售量自2020年达到破600万台的顶点后，2021年已经降至579万台，2022年已快跌破400万台，用户的购买意愿逐年降低。
曾经，石头科技赖以发家的技术是LDS SLAM激光导航，相当于为扫地机器人装了眼睛和大脑，开始识图认路。随着技术迭代不断下放，科沃斯等对手已慢慢补齐短板，拖地、自清洁、集尘等底层功能已经拉满，现在的智能扫地行业已不存在颠覆式创新，面对瓶颈期，石头科技等一众厂商办法不多，期冀依靠烘干、除菌等非刚需功能刺激市场，自然收效甚微。
在硬币的另一面，石头科技无心恋战技术打磨，轻视中国市场，口碑逐渐倾倒。
没有了杀手锏，极易被友商替代，原本石头科技还有一条路可选，便是依靠用户粘性换取忠诚度，但上述用户告诉和讯商业，自己曾经是石头的忠实粉丝，两年前购买了G10，非常好用，因此在今年点对点升级了G20，却发现还不如老款顺手。“石头质量退步了，应该不会再购买了。”——这是她的评价。智能终端投资人李敏也发表了同样的看法，在她看来，G20作为一款5000元档位的产品，这样的问题出现在向来强调品质的石头身上，实属不应该。
轻视的直接后果，不但带来品控的缺失，更在于无法清晰洞察用户需求。清洁电器便是最好的例子，这项日益爆发的赛道早已被对手发现并蚕食。2019年，扫地机品牌云鲸率先推出了自清洁扫拖一体机器人J1，受到了市场的追捧，两年后，石头科技开始发力追赶，试图以G10系列填补空白；在洗地机领域，石头的A10系列，比科沃斯旗下的添可也更晚发布，终究失去了原属于自己的行业节奏。
03
没有新故事，焦急等待艳阳天
石头科技上下都感受到了寒意。
行业收紧，虽然业绩尚可，但资本市场没有给予太多好脸色。11月16日，石头科技股价维持在300元上下，市值在395亿，千元牛股距离巅峰时期的市值已跌去近7成，这似乎也在印证着行业规律，每当新技术降临时，都会让第一位创新者获得几年的先发优势，但随着市场的扩大和渗透率的提升，资本开始趋于冷静，一切归零。
无暇顾及产品的品质，如今的石头科技小心翼翼地想要讲好新的故事，刺激股价，却始终失意与高歌并存。作为敏锐的商业点捕捉者，昌敬应该早已意识到，在扫地类目中做困兽之斗毫无意义，当务之急是转身找到第二个春天。
熟悉昌敬的投资人都知道他喜欢汽车，尤其对越野车情有独钟，在试水押宝了几家越野领域的新秀后，他决定模仿老朋友小米造车。2021年，昌敬成立独立的汽车公司上海洛轲智能科技有限公司，注册资本1000万元人民币，昌敬持股比例40%；2022年1月，上海洛轲智能科技有限公司获得1亿美元融资；今年7月，工信部发布第372批《道路机动车辆生产企业及产品公告》新产品公示信息，石头科技跨界造车的首款SUV车型已正式申报。从尾标来看，新车命名为“石头01”。
致命的是，从历史经验来看，从申报到量产，一款智能汽车的运作周期至少还需要2-3年，现阶段，石头很难提速，它只能思考，如何在汽车踏泥之前保持热度，反哺主营业务。
今年年初，石头科技还一脚踏入洗衣赛道。相较于当年初入扫地行业的蓝海不同，洗衣机作为曾经新婚家庭的“三大件”，家家户户必备，且换机需求极低，许多家庭的洗衣机生命周期在十年甚至更久，国内外新贵玩家卷质量、卷价格，留给石头科技的机会不会太多。
石头科技自然也深知红海难为，在用户期待功能更多的洗衣产品背景下，瞄准新家庭的第一台洗烘产品或许还能换得一线生机。今年2月，石头科技对外发布了旗下首款洗衣清洁类产品分子筛洗烘一体机H1，分子筛技术曾用于工业较多，在消费领域应用乏善可陈，虽然烘干效果相比传统出众，但落地后模式是否成熟还未可知，用户评价也不算热情，姑且算是一个更吸引资本的噱头。
成立十年，石头科技走到“青春成熟期”，历经的却是行业收缩的阵痛期，市场规则逐渐透明化，在每个智能扫地厂商都将产品观感、清洁力做到最顶级时，一款自吹自擂、以次充好的产品很难打动消费者，翻看历史不难发现，资本的急迫、机会的易逝和竞争的加剧，都将让态度不端者最先出局。
红色是石头科技的品牌色，在如同火山熔岩逐渐冷却凝固的发布会舞台上，昌敬曾说它象征扎实和稳重。或许，那是心火喷发的斑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