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8月交易商协会对4家江苏农商行启动自律调查后，调查结果终于在最近出炉。
12月2日，交易商协会发布相关通报，显示近期已查实了江苏苏州农村商业银行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苏农银行”)等4家涉事银行，存在债券交易内控管理不健全，对交易员激励过度导致部分交易员行为扭曲，通过自买自卖等多种方式影响债券价格，部分交易涉及利益输送。对于以上违法违规行为，交易商协会将根据相关法律法规及自律规则，予以4家银行自律处分，并至相关部门。
在被查的4家银行中，苏农银行是A股上市公司，近两年，苏农银行持续加大买债力度，2021年末-2023年末两年时间里，该行的政府债规模增加了43.72%。凶猛买债的背后，是苏农银行正面临的业绩压力。
买债“狂热”，债券已成重要投资资产
在通报中，交易商协会明确指出了苏农银行等在债权投资过程中存在的内控管理不健全，激励过度，交易员通过集中资金优势连续买卖、自买自卖、频繁报价撤价诱导交易等方式来影响债券的价格。
简言之，就是通过虚增交易量，制造债券交易十分活跃的假象，用虚假繁荣吸引其他投资者参与债券交易，进一步推高债券的价格。而“部分交易涉及利益输送”则是指通过违规交易将利益从一家机构转移到另一家机构，不仅违反市场公平交易原则，还可能进一步增加市场的脆弱性和风险隐患，才会被监管机构严厉打击。
苏农银行对债券投资，尤其是安全性高的政府债券投资的重视，很早前就已有端倪。从财报数据来看，2019年末，苏农银行的金融投资余额为327.87亿元，只占总资产规模的26.18%，其中，政府债券余额就有106.65亿元，占金融投资总额的32.53%，是规模最大的金融投资资产种类。
2021年，苏农银行开始加大对债券投资的力度，这种加大投入一方面体现在财报上，另一方面则体现在人事招聘方面。
往年，苏农银行并未公开发布过与债券交易相关的招聘信息，2021年，苏农银行公开招聘1名债券交易员，应聘要求包括“两年以上资金、利率债、利率互换等投资交易经验，拥有成熟稳定的盈利模式和盈利策略”“抗压能力强，具备团队合作能力”“风控意识强，无不良银监记录”等，岗位职责则包括“独立负责个人交易账户的投资交易工作，并完成一定的考核业绩”“研究开发稳健的利率债交易策略和交易模式”“分享投资交易心得，并制定投资交易计划”等。在招聘信息中，苏农银行特别强调了要没有不良银监记录，与如今的监管通报相比，略显讽刺。
相对应的，2021年，苏农银行的政府债券规模在高速扩张，截至该年年末，苏农银行的金融投资余额为442.88亿元，占总资产比值略微上升至27.9%;而政府债券规模占据了金融投资的“半壁江山”，年末余额为227.61亿元，较该年年初增长了56.72%，占金融投资的51.39%。
此后两年，苏农银行的政府债券规模都逐年上升，截至2023年末，该行的金融投资资产余额为622.23亿元，占总资产的30.72%，其中，政府债券余额为327.13亿元，相比2021年末增加了100亿元左右，在金融投资中的占比达52.57%。
不过，今年上半年，苏农银行的政府债券投资规模有所缩水，截至二季度末，国债余额为312.81亿元，较去年末减少了4.38%，但依然在金融投资资产中占比46%，另外，金融债券、公司债券在今年上半年规模增长较快。
利息净收入下行，收入结构依赖投资收益
对于农商行为何如此热衷买债，有相关证券机构分析称，农商行负债稳定，资金充裕，但存贷增长不对称，长期信贷资产获取难度的提升，导致农商行的资产配置压力持续增加，为了维持资产质量，不可能在信贷投放时选择风险下沉，因此，债券投资便成了破局之路。
即便是A股上市银行，苏农银行也面临着多数农商行正面临的问题——存款定期化加剧与贷款收入减少。
存款方面，近几年苏农银行的储蓄定期存款规模和占比逐渐上升，与其他三类存款拉开差距，截至今年二季度末，该行的储蓄定存余额为844.09亿元，较年初增加16.26%，占总存款的49.55%。而企业活期存款与储蓄活期存款的规模，分别从2022年、2023年开始便一直在缩水，截至二季度末，企业活期存款余额为363.02亿元，储蓄活期存款余额为144.97亿元，相比年初都出现了减少。高定存占比意味着高利息支出，今年上半年，苏农银行的存款利息支出为15.86亿元，同比增加6.54%。
贷款方面，2021年-2023年，苏农银行的年内贷款增速依次为21.26%、14.47%、12.15%，虽然保持着双位数增长，但增速已经放缓。截至二季度末，贷款总额为1308.73 亿元，较年初增长7.02%。增速放缓的同时，收益率也在下降，2022年-2024上半年，苏农银行的贷款平均利率依次为4.77%、4.3%、3.97%，到今年上半年，已经下降到不足4%了。利率下降叠加规模增长放缓，上半年苏农银行的贷款利息净收入为25.11亿元，同比减少8.12%.
这种存贷趋势还延续到今年第三季度，反映到三季报上，便是作为营收支柱的利息净收入，前三季度只录得21.41亿元，相比去年同期减少了4.8%。另一边，苏农银行的手续费及佣金净收入自2022年开始也在持续下行，今年前三季度实现手续费及佣金净收入0.56亿元，同比减少17.65%。
在利息净收入和手续费及佣金净收入都表现不佳的情况下，债券投资带来的投资收益以及公允价值变动收益增长，成了推动营业收入增长的主要驱动力。前三季度，苏农银行的投资收益为8.55亿元，公允价值变动收益为1.87亿元，分别同比增长63.79%、8.72%。
然而，债券投资不比传统业务，受市场变化影响较大，短期来看可以弥补息差下行、利息收入减少等带来的营收不足，但投资收益是浮动的，如果长期过度依赖投资收益，尤其是债券投资收益，很容易让苏农银行的经营稳定性面临挑战。
当前，苏农银行在债券投资业务领域的内控合规漏洞已经暴露，后续或将收到相应的监管罚单。而苏农银行要做的，除了进一步加强内控合规管理外，或许还要增强自身在存贷业务方面的竞争力，避免收入结构失衡带来的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