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作者|都督
2019年，他以332.3亿元财富，在福布斯中国富豪榜单上位列第64位。
2023年年初，他却走到了转让企业控制权的境地。
红星美凯龙董事长车建兴正在经历一场时间紧迫的“流动性战役”。
1月8日，建发股份和美凯龙共同发布公告称，正筹划重大资产重组，厦门建发股份正筹划通过现金方式协议收购美凯龙不超过30%的股份。如果交易完成，建发股份可能成为美凯龙的控股股东。
建发股份是厦门国企，总资产规模达到7574亿元，主营业务为供应链运营和房地产业务。这也意味着，由车建兴一手创办的这家国内头部家居卖场，或许将迎来福建国资入主。
家居零售为“表”，房地产为“里”
2017年的创新峰会上，车建兴曾坦言“我认为在我们这个行业做专业化是错的，20年前专家让我专业化，导致我2008年才开始做房地产，晚了15年。”他表示，“家居行业很小，做几百亿就成了行业老大，很难做到千亿，但在房地产业，前三名都是5000亿元以上的规模。”
正如车建兴所言，从在家居连锁店领域的市场占有率来看，红星美凯龙在2021年凭借155亿元的营收，以17.5%的市占率已然位列第一，市场份额几乎是第二到第五名的总和。
早期，红星美凯龙能做起来，靠的是其平台化的模式。它把家居品牌聚拢到一起，减少了中间代理的环节，又通过美凯龙定位高端的品牌聚拢了线下流量，相当于在供需两端搭建了一个交易平台。靠着这套模式，美凯龙在家居零售行业闯出一条路来。
但是这种平台模式并不难模仿，美凯龙如何做到行业第一？
从上文提到的车建兴的发言中，不难看出他对房地产的“相见恨晚”，而美凯龙后来的发展也恰恰是车建兴对地产与家居零售行业交叉思想的投射。
在家居卖场的表象之下，美凯龙开始有了地产的“内核”，其先自建物业再向入驻家居品牌商收取租金和物业费，自建物业成为影响美凯龙盈利的核心。截至2022年9月底，美凯龙“投资性房地产”账面价值高达963.23亿元，占总资产比重达72%。
这也让美凯龙坐上了时代上升最快的电梯——房地产，过去几十年的城镇化带来地产行业红利，使得美凯龙的自建物业获得巨额土地增值收益，与此同时其对租户的租金也水涨船高。
与大多数房地产开发商一样，“杠杆”是车建兴依赖的工具，通过自建家居商场，一旦完成初步运营就会将家居商场抵押给银行，套取现金流后再买地建设家居商场。熟练的杠杆运用，又帮助美凯龙建立了领先同行的扩张速度优势。
但众所周知，房地产过去有多风光，这几年就有多难受。
自2018年A股上市后美凯龙开始走下坡路。虽说公司毛利率维持在60％以上，但净利率从2018年的33.04％一路降至2022年前三季度的12.57％。
一方面，过去驱动美凯龙净利润增长的“公允价值变动损益”，从2018年的16.32亿降至2021年的3.72亿，占营收比重从12%降至2%。这部分来自投资性房地产的价值变动不再一直提供动力。
另一方面，财务费用长期侵蚀公司利润，2018年至2021年，美凯龙的财务费用从15.33亿元增至24.61亿元，占营收比重则从11%增至16%。
据美凯龙2022年三季报，当期期末，公司长期借款有222亿，短期借款、一年内到期非流动负债合计规模约96亿元，而同期货币资金及交易性金融资产合计仅有67亿元，资金缺口大、债务压力更大。
瘦身求生
以车建兴对房地产行业的“钟爱”，美凯龙也仅是其商业版图中较小的那块蛋糕，除此之外，车建兴还有以经营购物中心的爱琴海商业，以住宅开发为主业的红星地产等。
地产红利让车建兴的财富水涨船高，2019年，他以332.3亿元财富，在福布斯中国富豪榜单上位列第64位。
但是房企暴雷潮自2021年开始酝酿，昔日龙头恒大、融创万亿负债、先后暴雷，数十家房企出现债务违约。如今排在富豪榜前列的房企老板已大幅减少。
在此期间，红星地产也陷入资金链危机，不得不“瘦身求生”。
2021年6月，红星控股将旗下7家物流子公司以23.12亿元出售给远洋资本；同年7月，远洋集团、远洋资本以40亿元获取红星地产70%股权。
远洋的介入，使得车建兴缓了口气。彼时红星地产虽有不少好的项目，但实在无力开发，通过股权转让，红星控股获得了一笔现金“回血”。同时根据协议，在后期其与远洋共同推进红星地产的开发与经营时，还能获得85%已售但未结转的开发物业及自持物业的利润，以及70%未售的开发物业及自持物业的利润。
除了房地产业务出现危机，车建兴还在投资方面吃了不小的亏。
2020年4月，融创孙宏斌退出对金科股份控制权的争夺，并将持有的金科11%的股权转让给广东弘敏，这背后就是车建兴。作为黄红云多年的老朋友，车建兴还曾与前者签订过一致行动协议，帮助黄红云在离婚风波中稳固控制权。
当时从融创手里花46.99亿元接过来的11%股权，在金科跌跌不休之下，如今价值仅有11亿，市值蒸发近76%，截至2023年1月14日，广东弘敏仍持有金科股份9%股权。仗义相助换来的却是2年浮亏30多亿。
2022年11月22日，红星控股宣布对20红星05债券利息展期。这笔自2020年11月26日发行的债券余额有25亿元，票面利率为6.88％，64.73%的债权人同意就债券截至2021年11月26日至2022年11月25日期间的全部利息，在原宽限期基础上，延长给予2个月的宽限期（即宽限至2023年2月26日）。
此后，红星控股在上交所发行的H17红星2、20红星02、20红星03、H20红星5、20红星07、21红星01债券，自2023年1月4日起停牌。
虽多次出售资产，但是杯水车薪，红星控股的流动性危机显露无疑。
大象转身、为时已晚？
2022年8月时，车建兴还曾公开表示，与“红利期”减退的房地产市场不同，中国家居零售市场的“红利期”刚刚开始，未来20年零售额有望保持年均10%以上增长。
随着危机迫近，对于手里优质资产并不多的车建兴来说，将美凯龙的控制权摆上货架成为无奈的选择。
要说以车建兴的敏锐程度，他也不是很晚才意识到美凯龙存在的问题，但是过去十几年的路径依赖带来的惯性太大。
直到2020年，美凯龙才宣布要实施“轻资产、重运营、降杠杆”战略，保留现有一二线城市的自有商场，在下沉市场更多地采用委托管理的方式来运营，即红星美凯龙输出最核心的品牌和运营，重资产的商场建设交由其他机构来负责。
2021年美凯龙在委托管理方面的收入,包括项目前期品牌咨询委托管理服务收入、项目年度品牌咨询委托管理服务收入、工程项目商业管理咨询费收入、商业咨询费及招商佣金,总收入为32.56亿元,较上年同期下降9.1%。
另外，美凯龙2020年、2021年新开委托管理商场数分别为31家和20家，关闭数为7家和14家，2021年有9家委托管理商场提前解约。
可以看到，委托管理商场业务收入下滑、签约商场家数减少，“轻资产、重运营”的发展战略实施情况并不理想。
曾经的美凯龙建立起家居卖场，打破品牌商对代理商的依赖，通过严格筛选帮助消费者过滤掉粗制滥造的家居品牌，实现“三赢”。但是如今，渠道一直在变革，美凯龙的“地主”思维已然落后，其客源寥寥还不断涨租金的商场被商家看做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消费者诉求也在改变，一体化设计、硬装、软装比单一家居建材的挑选更受欢迎，而美凯龙空有如此多的家居建材渠道，却无法做整合链接、去迎合消费者的新需求。
创新力缺失或许是比流动性危机更深远的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