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华为问界生态汽车的正式公布,有关赛力斯是华为汽车代工厂的说法越来越盛,但恕我们直言,赛力斯并不是华为的汽车代工厂,至少此前不是。
因为没有任何一家代工厂,会甘愿承担逐年扩大的亏损,甚至通过大发债券,背上债务去为甲方做嫁衣。
根据赛力斯近几年的财报数据显示,其经营性亏损逐年扩大,2019年扣非净利-8.84亿元,2020年扣非净利-23.08亿元,2021年扣非净利-27.93亿元,若2022年扣非净利以下限-38.5亿元计,赛力斯累计也已亏损近百亿元。
而被外界认为委托于华为销售的赛力斯,同时承担着连年攀升的销售费用。2022年前三季度其销售费用超过了30亿,和同期相比已然翻了4倍。
如果类比蔚来的代工厂江淮,赛力斯的“付出”显然超出了一个代工厂的职责范畴。毕竟江淮通过给蔚来代工获得的是一笔稳定的收入来源。
仅是在2018年4月-2020年12月31日,蔚来就向江淮支付了超过12亿元的代工相关费用。2020年起,江淮利润由负转正。而2020和2021年也是蔚来销量快速增长的两年。财报显示,2021年江淮纯电动乘用车累计销量13.4万辆,同比增长169.12%。其中为蔚来代工的约9.3万辆。
所以,在与华为展开合作之后,赛力斯显然并没有将自己定位为一个代工厂,而是想借力华为的东风挤进乘用车市场。
只是,当赛力斯问界遭遇到了“成长的烦恼”时,这种合作关系能否持续到品牌“成年”的时候,未来就要考验双方的耐心了。
01
在华为与赛力斯的这场合作中,根据公开报道显示,智选模式下华为与整车生产厂家的分成大概是1:9。
若以一辆售价为25.98万元的问界M5车型为例,每卖出一辆车,华为能够拿到约2.6万元的分成,其中2%是华为的技术授权费用,8%是渠道的经销费用。
由此可见,华为在赛力斯问界上获得的收益,主要来源于资源的复用,包括一次性研发投入带来的长期收益,以及既有的华为渠道的复用。
根据问界官网,与大多数新势力类似,问界同样也有体验中心和用户中心,体验中心主要负责客户体验和订车等售前环节,用户中心则多了交付和售后环节。其中体验中心分为华为授权店、华为智能生活馆及AITO体验展厅3种,用户中心则全部为AITO的授权用户中心。
2022年末,搜狐汽车统计了问界官网中体现的全国31个省市中的网点,共有门店约965家,其中AITO自建的渠道(包括体验展厅及用户中心)为243家,占比25.2%。其中很多西北地区及中小城市,主要是通过华为的门店覆盖。
众所周知,这种资源复用型的收入,其成本会随着销量的扩大显著摊薄,随之盈利空间会增大。
但承担着车辆制造成本的赛力斯却面临着另一种的现实,因为整车制造成本刚性很强。
根据三季报数据显示,赛力斯的毛利率只有9.8%,其中汽车产品的毛利率更是只有2.14%。对比造车新势力们,2022年理想汽车的车辆毛利率为19.1%,尽管是去年毛利率大幅走低的蔚来,也远超赛力斯,达到了13.7%。
当然,一些费用已经提前作为销售分成被划走了,但即便是还原10%的销售分成的影响,赛力斯的经营利润率应仍低于很多车企。
并且,有关商品流通费用对于整个经营利润的影响,本不是一家代工企业该考虑的,因为当代工合同签订时,相关产品的经营利润一般都会被锁定在一定区间。
02
换个角度来看,赛力斯牺牲了大量的当期收益,其目标当然是为了换取一个更为广大的盈利前景,它一度与华为这个金字招牌深度绑定,让外界觉得,它距离这个盈利前景似乎并不遥远。
然而,现在对于赛力斯来说,一个比较现实的挑战是,上述基于智选模式的绑定,已经不再唯一了。
随着华为与各方车企展开合作,曾经华为装载在赛力斯上的技术也不再唯一,极狐、魔方、阿维塔、几何等品牌搭载了鸿蒙系统以外,渠道也在被共享,此前阿维塔在渠道方面与华为有进一步的深度合作,阿维塔计划上半年将入驻20+华为线下门店。
与此同时,就在不久之前,AITO(问界)汽车在多个平台的宣传文案中,一改一贯使用的“AITO问界”,开始使用“HUAWEI问界”,引发了外界的关注。
华为方面公开表示,问界乃华为生态汽车品牌。
通过查询国家知识产权局商标局中国商标网,《最话》了解到,目前,AITO及其LOGO商标属于赛力斯旗下的重庆潽康企业管理咨询有限公司,而问界的商标则属于北京永安世达科贸有限公司。
2021年2月份,北京永安世达科贸先申请了问界的12类、9类商标,到目前已经布局了17枚问界商标。尽管北京永安世达科贸与华为、赛力斯的关联并不明晰,但公开资料显示,北京永安世达科贸与华为相关企业有过多次转让商标的业务往来。
公开信息显示,北京永安世达科贸曾向华为技术有限公司转让商标48枚,向荣耀终端有限公司转让商标11枚,向华为终端有限公司转让商标3枚。
更加令人迷惑的是,AITO及其LOGO商标的持有者,重庆潽康目前握有9个商标,但全部是在2021年,从一家叫做正德电子的香港公司转让而来。
除了在2021年3月底申请了三枚AITO商标,分别为7类机械设备、9类科学仪器、12类运输工具以外,2022年7月和12月,正德电子又分别两次申请了AITO的12类商标。
正德电子与华为的关系同样扑朔迷离,其曾与从华为剥离出来的荣耀有过业务往来。2021年以来,正德电子曾申请“MAGIC”相关商标共计27个,并将“MAGIC MOMENTS”35类、41类商标转让给了荣耀。
尽管AITO和问界商标的实际归属并不明晰,但从华为将“AITO问界”更改为“HUAWEI问界”的动作来看,赛力斯与华为之间的天秤已经倾斜。
对于此时的赛力斯而言,已是骑虎难下。在即将陈列在华为门店的各种问界车型当中,来自赛力斯的只是其中一部分。
03
2月,华为官宣了问界生态汽车联盟,这个计划的出台背景是,问界销量从山峰跌落谷底,今年1月份,问界整个品牌的总销量只有4469辆,2月份仅为3000辆出头,进一步下滑。
因此,外界多有议论,认为与赛力斯的合作撑不起整个华为汽车板块的雄心,于是华为的汽车生态走向了开放。
这么看起来,在双方的合作中,似乎话语权并不对等。对于赛力斯来说,华为具有唯一性,而对于华为来说,情况则恰恰相反。
但事实上,哪怕是对于赛力斯来说,这场合作也并非只有亏损。
因为,若不与华为合作,这个品牌或许早就已经消失在了乘用车的市场中。毕竟,在改名为赛力斯之前,其前身小康股份在乘用车领域毫无声量。
这个成立于1986年的公司,最早做的是弹簧加工的业务,直到2001年,小康控股的创始人、董事长张兴海才成立了重庆市渝安集团有限公司,收购了力帆旗下的“新感觉”品牌摩托车板块,进军摩托车行业。到了2003年,东风汽车与渝安集团正式签署三方协议,成立东风渝安车辆有限公司,小康股份又开始进军微型车市场。
在那个时期,东风小康微型车通过8年时间突破了100万辆的销量,成为了微型车领域的龙头,并在2016年完成了上市。
也是在这一年,小康股份才开始探索新的领域——新能源汽车。
根据公开资料显示,2017年10月,小康股份获得工信部核准,成为了第9家获得“双资质”的车企。在此之前,张兴海甚至还不惜投入了近60亿的资金去收购企业,只求掌握电动车领域最为核心的“三电技术”。
但是当其首款新能源汽车赛力斯SF5发布之后,小康股份便遭到了重击。2019年4月,赛力斯SF5正式上市。按照计划,赛力斯SF5将在2019年三季度量产交付,但实际交付时间却推迟到了2020年7月。
于是,2020年全年,赛力斯SF5仅实现了约1000辆的销量。而这一时期的蔚小理已经势如破竹。所以,你很难在市场上看到赛力斯的身影,甚至对这个品牌一无所知。
当一只脚迈入了新能源产业,这时的小康股份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此前,小康股份轮值董事长张正萍曾在信中曾透露,小康股份6年累计研发投入已经超过了100亿元。巨额的投资匹配的是低销量和低收入,对于小康股份而言,如果这个局面继续持续,被淘汰出市场或许只是时间的问题。
它迫切需要一个抓手,去激发市场的关注度,然后获得更高的销量,用以支撑其下一步的研发。
所以,那时伸出“援助”之手的华为,是小康股份试图弥补自身短板的唯一出路。虽然小康股份拥有着成熟的三电技术及增程技术,且具备整车研发制造能力,而华为却拥有着ICT技术、知名度、以及小康所急需的销售渠道等优势。
于是,尽管与比亚迪、长安、长城一样,小康股份也是从燃油车企向新能源车企转型,但不同的是,它最终还是选择借助于华为的概念,利用华为的流量做营销,试图利用华为为自己按下转型的加速键。
如果一切进展顺利,小康股份则可以在与华为合作的情况下,继续走独立造车路线。一方面借力华为能力从内部焕新,另一方面则能基于问界系列车型的热销,去扩大品牌的知名度,持续去开发更多品牌,实现真正的转型。
只不过,当小康股份选择与华为合作的那个瞬间,它自然有所预料,这必定会是一场输赢各半的赌局,赌上的则是自己的主动权。
当然,华为也并非全然没有下注。对于这类超大体量和超复杂组织的公司来说,沉没成本往往决定了事情的走向。
而华为在赛力斯问界身上已经花费了三年时间。
于是,在官宣问界生态汽车联盟的同时,今年2月底,华为与赛力斯表示会继续牵手,在深圳签署深化联合业务协议,双方将推出全新平台并在后续陆续推出多款全新车型。
而且,这一次,双方对于联合业务的目标更加明确,对外表示要在2026年实现新能源汽车产销100万辆。
考虑到当下赛力斯的毛利率,以及正在升级的新能源车价格战,如果赛力斯问界真的实现了百万销量,对于这家公司来说,恐怕会是“甜蜜的负担”。
从商业的角度来看,此刻,赛力斯倒不如真的去做华为的代工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