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9日,除夕日,证监会在官网发布公告称,近日,组织稽查执法、日常监管力量集中查办了招商证券多名从业人员买卖股票等违法违规行为。依托刑事追责、行政处罚、行政监管措施、内部问责进行立体化惩戒。
根据通报内容,招商证券此次违法违规中,多达63名招商证券员工被行政处罚,合计被处罚款8173万元。
其中,对1人作出终身证券市场禁入措施;将1人涉嫌内幕交易行为移送司法机关处理;对46人采取行政监管措施,其中拟对3人采取认定为不适当人选,对5人采取监管谈话、38人采取出具警示函。对公司董事长采取出具警示函、2名时任合规总监采取监管谈话的行政监管措施,并督促招商证券启动内部问责,约谈相关违规人员,落实问责全覆盖。
从单次违法违规总人数、处罚金额以及处罚力度看,招商证券创下了近年来券商内部员工违规炒股被罚之最。
公司自称日常教育“仍不到位”
上述违规行为发生在2021年之前。通报文件显示,时任招商证券执行董事兼总裁熊剑涛从1995年开始,通过“熊剑涛”、“任某礼”、“崔某利”证券账户违规交易股票。按照熊建涛对各账户交易决策的比例划分,监管部门认定其交易股票总成交金额5.19亿元,盈利3357万元。
熊剑涛于1995年6月21日入职招商证券,担任过招商证券首席信息官、首席运营官、副总裁、总裁和招商资管董事长等职位,于2021年10月7日辞职。
通报称,熊剑涛时任证券公司高级管理人员,违法行为持续时间长、交易金额和获利金额均较大,情节特别严重,证监局对熊剑涛采取终身证券市场禁入措施,不得在其他任何机构中从事证券业务、证券服务业务或者担任其他证券发行人的董事、监事、高级管理人员职务。
公开信息显示,证券公司总裁违法违规被处罚并被终身禁入的,此前仅有光大证券一家。2013年,光大证券发生8.16内幕交易丑闻,证监会事后对其处以没收违法所得8700余万元,并处以5倍罚款,共计约5.23亿元。对时任光大证券总裁徐浩明罚款60万元,处以终身市场禁入。
除了熊剑涛外,还有更多招商证券高管被一并处罚。
经查,2008年至2016年历任招商证券运行管理部副总经理、私人客户部总经理、资产管理部总经理、招商证券资产管理有限公司总经理等职务的吴光焰,使用“余某梅”证券账户违规交易股票。深圳证监局认定吴光焰为不适当人选,对其处以3年市场禁入,在此期间不得担任证券公司董事、监事、高级管理人员和分支机构负责人职务或实际履行上述职务。
此外,宗长玉在担任招商证券投资银行部项目负责人、投资银行业务十部负责人期间,于2014年10月至2017年6月控制使用“宗某炎”证券账户交易股票。深圳证监局认定宗长玉为不适当人选,自监管措施决定作出之日起1年内不得担任证券公司投资银行业务团队负责人职务或实际履行上述职务。
因为监管不力,招商证券董事长霍达、前后两任合规总监也被处以行政监管措施。
深圳证监局通报称,招商证券多名员工曾存在借用他人证券账户长期交易股票、私下接受客户委托交易股票、委托他人炒股等违法违规行为,相关问题反映出公司合规内控管理不到位,招商证券董事长霍达对上述问题负有管理责任,深圳证监局决定对其采取出具警示函的行政监管措施。
另外,招商证券时任合规总监赵斌以及现任合规总监胡宇,对相关违规行为负有管理责任。深圳证监局决定对两人采取监管谈话的行政监管措施。
深圳证监局通报指出,上述违法违规行为表明招商证券合规内控管理不到位,一是对从业人员买卖股票行为重视程度和问责力度不够。常规及专项核查频次较少,对员工行为的持续监督、警示教育力度不足。
二是从业人员行为监测监控管理不到位。对员工手机号码等信息的准确性、完整性没有及时检查、核对、更新,对员工登录他人账户以及借用亲属或他人账户买卖股票的行为未予以充分关注。
三是配套信息技术系统建设不足。证券账户终端使用数据记录存在缺陷,客户信息采集不完整、不及时。
深圳证监局要求招商证券深入全面整改,严格内部问责,加强从业人员行为管理,并决定对招商证券增加合规检查次数,2024年内每季度开展一次内部合规检查,并在每次检查后10个工作日内向深圳证监局报送合规检查报告。
海豚财经注意到,证监会选择在除夕当天发布对招商证券的处罚,显然是给其留了一定余地。不过,招商证券回应称,涉事员工的违法违规行为集中在2021年以前,且采取化名持有的方式,反映出公司过往在日常教育上“仍不到位”,管理制度“尚有缺失”,监察问责“不够有力”。
自营盘曾被爆涉嫌“老鼠仓”
实际上,招商证券此次被处罚算是姗姗来迟。2021年,媒体就曾爆出监管查出招商证券自营投资业务涉嫌“老鼠仓”。事后,包括时任总裁熊剑涛在内的多名高管陆续辞职。
当时,网上流传出的一张聊天截图显示,监管驻场招商证券排查了一段时间,发现招商证券自营盘与客户交易趋同,抄袭了一些托管私募的持仓。截图中的匿名聊天人士称,“熊剑涛算是帮大家背锅,员工持股是所有VP及以上都参与了的,两次购买一共7个多亿,14块多的成本,900多人,出大头的那些指着这个养老退休”。2021年网上流出的聊天截图显示,监管驻场查处招商证券“老鼠仓”
值得注意的是,招商证券当时没有对这一传闻进行回应。但是,2021年,招商证券多名副总裁级别以上的高管先后闪电辞职。
2021年5月21日,招商证券原分管投行业务的副总裁谢继军因个人原因辞职。谢继军于2008年4月至2020年4月担任招商证券投资银行总部总经理;2008年4月至2019年2月担任投资银行总部董事总经理;2019年3月任招商证券副总裁。
谢继军1972年出生,2021年辞职时只有49岁,距离退休年龄还早。当时有媒体报道,“(2021年)一月初谢总在总裁办公会上公开与总裁(熊剑涛)拍桌吵架,说不干了。”但该媒体并没有披露,谢继军为何与熊剑涛吵架。
谢继军离职后,其副总裁职务由张庆接棒,任期3年。但履职未足1年2个月后,张庆2022年5月13日突然宣布因个人身体原因辞去副总裁职务。
2021年7月4日,招商证券公告,公司副总裁李宗军因年龄原因,申请辞去公司副总裁职务。2021年年报显示,李宗军时年56岁。
2021年10月7日,招商证券突发公告称,公司执行董事、总裁、首席信息官熊剑涛因个人原因辞职。
2021年12月22日,分管经纪业务副总裁吴光焰因个人原因,申请辞去公司副总裁职务。
这意味着,2021年,招商证券先后有一正四副辞职,管理层动荡较大。二十一世纪经济报道当时曾引述知情人士的话称,熊剑涛离职与招商证券自营业务遭监管调查有关。
熊剑涛等人违法炒股暴露了招商证券的合规和内控存在严重漏洞,公开信息显示,这一现象并不是个例,招商证券不少高管在拿着公司高薪的同时,还通过“老鼠仓”牟利。
2020年底,广东省高院二审判决显示,原招商证券投资经理杜长江因利用未公开信息交易罪,被判处有期徒刑一年六个月。案件显示,2008年4月至2014年5月,杜长江在招商证券从业期间,利用其妻子的证券账户违规进行股票交易,累计获利42.09万元,扣除与其管理定向账户交易趋同部分的获利3.63万元,杜长江涉嫌从业人员违规买卖股票累计获利38.46万元。2010年4月至2014年5月,杜长江在招商证券从业期间,私下接受客户的全权委托,操作7个证券账户买卖相关股票。
众多高管年薪300万以上
作为国内大型头部券商之一,招商证券综合实力强,经营业绩良好,员工收入也在业内位居前列。以2021年辞职的多位高管为例,其年薪都在300-500万元之间,可谓是顶级高薪阶层。例如,2020年,谢继军年薪373万元,吴光焰年薪375万元,邓晓力年薪378万元,熊剑涛年薪更是高达518万元。此外,现任董事长霍达的年薪亦为518万元。
即便在近几年金融行业不断降薪的大背景下,招商证券的人均薪酬仍然高高在上,并没有出现较大的降幅。
根据招商证券财报,2020年-2022年,招商证券短期薪酬增加总额分别为74.98亿元、83.16亿元、58.03亿元,当期减少总额分别为59.11亿元、71.88亿元、75.27亿元。从薪酬发放规模看,招商证券过去三年虽然员工数量增长较多,但人均薪酬变动并不大,仍然保持在较高水平。
截至2022年末,招商证券1.25万名员工,2022年人均薪酬为46万元,实际人均发放薪酬约60万元。
截至2021年末,招商证券1.2万名员工,2021年人均薪酬为73万元,实际人均发放薪酬约60万元。
截至2020年末,招商证券约9300名员工,2020年人均薪酬为80万元,实际人均发放薪酬约64万元。
2023年上半年,招商证券人均薪酬为26万元,实际人均发放薪酬约23万元。2022年上半年,招商证券人均薪酬为25万元,实际人均发放薪酬约28万元。由此可见,在金融业大降薪的背景下,招商证券的平均薪酬并没有出现太大变化。
一方面是高管拿着数百万元的顶级薪酬,一方面又在2021年之前利用内幕信息、涉嫌“老鼠仓”等非法手段牟利,作为国企的招商证券几乎沦为高管谋取小团伙私利的工具,实在是令人震惊和痛惜。
保荐项目频频踩雷
值得注意的是,招商证券的保荐业务也频频踩雷,并多次遭监管处罚。
2022年9月19日,招商证券发布公告称,收到了中国证监会《行政处罚决定书》([2022]50号)。根据相关规定,中国证监会决定:责令招商证券改正违法行为,并共计罚没6300万元;对项目主办人陈轩壁和俞新平给予警告,并分别处以5万元罚款。
此次处罚是因为招商证券2014年在开展上海飞乐股份有限公司(现中安科股份有限公司)独立财务顾问业务工作期间未勤勉尽责,导致出具的《独立财务顾问报告》存在误导性陈述,造成投资人重大损失。
值得注意的是,招商证券因在飞乐股份案件上虚假陈述被投资人告上法庭。截至2022年末,招商证券累计共收到上海金融法院和武汉市中级人民法院转送的7999名投资者的起诉材料及应诉通知。其中,上海金融法院和武汉市中级人民法院已就其中7083名投资者所涉案件作出一审判决和裁定,根据法院判决,招商证券在合计2.51亿元范围内承担连带赔偿责任。此外,根据上海金融法院和武汉金融法院送达的损失鉴定意见,尚未判决的投资者所涉案件投资差额损失金额合计1.52亿元,招商证券称,在上述投资差额损失金额25%范围内承担连带赔偿责任。
公开信息显示,招商证券近年来不少保荐项目踩雷。例如,2022年1月7日,招商证券保荐三维天地(301159.SZ)上市,募集资金总额为5.86亿元,募集资金净额为5.16亿元。招商证券在该项目中获得保荐、承销费用4953万元。
值得注意的是,招股书显示,上市前五年,三维天地每年都实现盈利,但2022年上市第一年,三维天地立刻亏损0.46亿元,业绩大变脸。2023年前三个季度,三维天地累计亏损0.6亿元。
2023年招商证券保荐了五家公司上市,分别是世纪恒通、朗坤环境、埃科光电、德冠新材和康希通信,前三个季度净利润除了世纪恒通正增长外,其余业绩悉数下滑。
此外,据媒体报道,招商证券近几年被抽中现场检查的保荐项目基本上全部撤回。例如,2021年-2022年,招商证券保荐的恒伦医疗科技、山东泰鹏环保、上海卡恩文化传播、四川英创力电子、大成精密先后被监管部门抽中现场检查,而这5家公司最终都无一例外地撤回了上市申请。在大成精密现场检查中,监管部门查明公司存在营收造假等多项违规事实,作为大成精密IPO保荐方的招商证券也被处以书面警示的自律监管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