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5全国投资者保护宣传日”刚刚过去，招商证券交易系统再度出现故障，导致投资者无法正常进行交易。两个月前，招商证券交易系统就曾因“宕机”问题被监管部门责令改正。
招商证券IT投入源源不断，为何交易系统却接连故障？在券商交易系统具有默认“免责条款”之下，投资者又该如何进行维权？新华财经记者就此进行了调查。
交易系统再次崩塌
“抓紧销户换友商吧，才多久又崩了。”“招商证券，你可长点心吧。”5月16日有网友在招商证券股吧作如上留言。当日早盘开市后，有投资者反映招商证券交易软件电脑PC端和手机App都无法登录，造成无法正常交易。当日上午10点30分多，招商证券官方致歉，称交易系统目前已恢复正常。
图为5月16日招商证券在其官方微博发布的致歉声明
事实上，这已是招商证券交易系统近期第二次出现故障，距离上次发生“宕机”事件刚刚过去两月。
3月14日，“招商证券系统崩了”话题一度冲上社交平台热搜。当日不少招商证券客户反映，在交易时段内无法买卖和撤单，也查询不到成交情况，导致出现多次重复操作。并且该次“宕机”时间更长，故障一直持续到当日下午。
当日中午，招商证券回应称：集中交易系统所有交易委托都已实时传送至交易所系统，但是由于成交回报处理延迟，部分客户在客户端未及时收到成交回报信息，撤单交易受到影响，给客户带来的不便，公司深感抱歉。
事后，深圳证监局在4月2日发布《关于对招商证券股份有限公司采取责令改正措施的决定》，称招商证券在3月14日的网络安全事件中，存在变更管理不完善，应急处置不及时、不到位等问题，违反了相关规定，决定对其采取责令改正的行政监管措施，并要求其于3个月内完成上述整改工作并向深圳证监局报送整改报告。
然而，行政监管措施决定公布一个半月后，招商证券交易系统又出了岔子。从招商证券官方微博留言来看，不少网友表示不满，称系统频频故障影响了交易操作，并质问招商证券由此造成的损失谁来负责。
“对于证券交易来说，实时性、稳定性等指标非常重要。”全联并购公会信用管理委员会专家安光勇表示，在交易时慢半拍甚至慢几秒，对于客户来说可能就意味着巨大的经济损失，招商证券内部应该重视此次事件的影响以及应对方案。
作为国内综合性大型券商，招商证券年报显示，截至2021年末，公司客户数约1479万户，同比增长29.07%。此外，去年招商证券新开户数创历史新高，同比增长81.77%。招商证券App月度活跃用户数(MAU)排名进入大型券商前5，同比增长15.45%。
招商证券拒不解释
作为向投资者提供服务的重要通道，交易系统对于券商的意义不言而喻。如同上次一样，招商证券这次也未公布“宕机”原因。记者就此发函、致电招商证券，但截至发稿时未收到任何回复。不过，有市场人士表示，招商证券交易系统这次故障或与当日沪深交易所债券新规业务上线有关。
记者了解到，招商证券App近期发布过“债券新规客户端升级提醒”通知。版本历史记录显示，一周前因需兼容新版债券交易规则，招商证券App曾进行一次更新。更早之前，招商证券曾就稳定性提升和错误修复对App进行过优化。
图为招商证券App版本历史记录和客户端升级提醒
交易系统运行是否稳定与券商在IT方面投入密切相关。从多项指标看，招商证券在此方面处于国内领先水平。其年报数据显示，招商证券在IT建设方面资金投入逐年增加，由2017年的1.9亿元上升至2021年的11.92亿元，次于华泰证券、国泰君安证券和中信证券，并且2021年信息技术人员占总员工比例大幅增至9.5%。
“券商数字化的投入虽高，但数字化涉及的方面很广，例如底层数据的打通、系统功能的扩建，可能用于保障系统稳定性的资金投入并没有那么多。”有券商人士分析，数字化建设中由于系统升级更新，也会在短时间内增加故障发生的概率。在当前市场成交量不大的情况下，如果出现涉及大量客户、主要功能性的系统故障，不排除系统构建上存在硬伤。
“招商证券有在布置新一代系统，但本次宕机可能不是系统切换导致的。”国内某大型券商IT人士推测说。据记者了解，在交易系统升级期，券商一般对于可能发生的故障会有多种预案，并且近年尤其是头部券商IT系统自主研发的部分愈来愈多，稳定性较以往也有更好地保障。
不过，券商“宕机”事件频发，也反映出交易系统稳定性还有较大改进空间。中国CFO百人论坛理事邓之东认为，券商早期搭建的基础系统架构，有的已跟不上如今业务发展的需要，同时由于多方共建、架构升级等原因，多套交易系统并行，不仅让运维管理难度大幅增加，而且让重建系统的难度和成本更高。
投保基金公司发布的《证券公司投资者保护状况评价报告2022》显示，2021年度因交易系统稳定性问题被投诉的证券公司多达79家。交易系统稳定性作为证券公司对投资者证券资产安全保护状况的3个二级指标之一，2021年得分91.26分，虽较一年上升1.34%，但明显低于其他2个二级指标得分，仍然拖了“后腿”。
图为投资者证券资产安全保护状况及二级指标得分
当前，招商证券3月14日的网络安全事件整改情况并未公布，本次再度发生交易系统故障不知最终将受到何种处罚。但可以肯定是，招商证券交易系统再度“宕机”，为所有证券公司敲醒警钟。
根据证监会公布的《证券公司分类监管规定》，信息技术管理是6大评价指标之一，将影响证券公司的综合性排名。此外，分类监管规定中明确指出，证券公司被采取责令改正，责令增加内部合规检查次数的，每次扣1分。
投资者索赔难度较大
券商交易系统出现故障已屡见不鲜，去年10月同花顺交易软件出现异常，还曾一度在微博上引发舆论事件。虽然事后大都会受到监管“罚单”，但因故障而引发的无法交易，从而导致投资者产生损失，却鲜有问津。
记者了解到，券商交易系统通常有默认的“免责条款”。投资者在券商营业部开户时，会签署《证券交易委托代理协议书》，其中约定“因营业部不可预测或无法控制的系统故障、设备故障、通信故障、停电等突发事故，给被上诉人造成的损失，营业部不承担任何赔偿责任。”
“这属于典型的‘格式条款’‘霸王条款’，是否有效取决于法院认定。”浙江裕丰律师事务所律师厉健表示，投资者通过法律途径维权，面临“举证难、计算难、认定难、胜诉难”。简单地说，就是投资者很难证明在交易系统瘫痪时，自己恰好有相应资金或股票正在交易，而且系统如果正常是一定可以成交的。
除了举证难导致的索赔概率低之外，券商在交易系统故障事件中对投资者保护重视不足，与券商本身违规代价不大也有关。“虽然证券监管措施或行业通报具有一定的警示作用，但在没有赔偿压力的情况下，券商对交易系统发生故障认错态度很好，但‘屡教不改’也就很普遍。”厉健说。
记者多方了解到，招商证券在3月14日系统故障后，曾对部分投资者给予所谓“炒股大礼包”的App增值服务等补偿。一般情况下，由于普通投资者交易金额不大，券商对于宕机中提出异议投资者会采取“私了”策略，有的给予一定的象征性补偿。
邓之东认为，为了体现法律的公平正义，保护弱势群体一方的利益，索赔诉讼时应进行“举证责任倒置”，由证券公司承担举证责任，证明自己不存在过失，不存在侵害投资者权益的情形，这样才能更加公平合理。
在厉健看来，为避免此类事件一再发生，受损投资者要依法维权、勇于维权。今后遇到这类突发情况，可以用手机拍摄证券交易操作全程录像，拨打客服电话并录音，及时收集、固定相关证据，委托专业律师起诉索赔。同时，法院在审理此类案件时，对证券公司应加重举证责任，督促证券公司积极预防和避免此类事件发生。
“就算取证难，投资者可能不会通过法律武器来维权，但每个人心里都会有一杆秤，如果这样的事情频繁发生，势必会影响到客户对于该券商的判断。”财经评论员张雪峰认为，出现这样的故障之后，证券公司应该主动公布更多的故障细节，向着保护投资者利益的方向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