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健品生产和销售领域再现乱象，姿美堂、康恩贝、贵珍林、珍贵全、德丽斯康等多家企业销售的不同品牌、不同宣传功效，甚至原料产地也存在差异的“益普利生葡萄籽维生素E胶囊”，产品批准文号却同为“国食健字G20110126”。据记者调查，该产品批准文号实际的所有人，是上市公司华润三九旗下子公司华润圣海健康科技有限公司(“华润圣海”)。
据北京姿美堂生物技术有限公司(“姿美堂”)提供的“关于益普利生牌葡萄籽维生素E软胶囊的情况说明”显示，该产品证书持有方为上市公司华润三九子公司华润圣海健康科技有限公司(“华润圣海”)。
对此，华润圣海相关负责人在回复中国网财经记者采访时也承认，该批准文号确实是华润圣海的，姿美堂、康恩贝是公司的两家经销商，“它们有这两个商标，然后来贴牌我们这个产品，作为经销商去卖，我们负责生产。而且不止这两家，其他也有公司与我们合作，也贴牌这个产品。”
据介绍，在“蓝帽子”标记的保健品领域，当前国家有关部门并未明文禁止“一证多用”，但记者在调查中也发现，不同品牌产品套用同一个“批准文号”，往往会出现同一个批准文号的产品，原料却各不相同，甚至会出现部门经销商虚假宣传、夸大效果等乱象。
“康恩贝、姿美堂”等多家企业共用一个批准文号
记者调查发现，某电商平台的姿美堂、康恩贝、益普利生的旗舰店，分别都有一款名为“益普利生牌葡萄籽维生素E”的保健品在售，批准文号均为“国食健注G20110126”。但这三款产品的外包装却存在显著差异，且外包装上分别标注有姿美堂、康恩贝、华润三九三家的商标。此外，这三款产品的电商销售页面，宣传的功效也不尽相同。
另外，健来乐大药房旗舰店销售的“贵珍林葡萄籽维生素E软胶囊0.5g/粒*60”、好万家网上药店销售的“珍贵全益普利生牌葡萄籽维生素E软胶囊”、德利斯康旗舰店销售的“Dlishka德丽斯康维e维生素E葡萄籽粉胶囊花青素澳洲ve女性”等产品，批准文号也均为“国食健注G20110126”。
中国食品产业分析师朱丹蓬在接受中国网财经记者采访时表示，基于国家对于保健品的严格管理，很多企业的产品销售只能“借船出海”、“借鸡生蛋”，最终导致乱象频发，而这些乱象的源头，就是“一证多用”。
据了解，保健品批号“健字号”的申请周期一般在2-3年，需要提交的材料包括国产保健食品注册申请表、申请人对他人已取得的专利不构成侵权的保证书、产品质量标准及其编制说明(包括原料、辅料的质量标准)等十余种，办理流程包括试验现场考核、样品试剂现场考核、技术评审、复合检验、行政评审等。
对于“共用一证”事件，浙江康恩贝制药股份有限公司(“康恩贝”600572)在回复中国网财经时称，公司的保健及功能性食品等大健康产品业务主要采用自主生产与合同委托生产相结合的生产模式，这一商业模式有助于企业获取更多产品资源，快速适应市场需求。
经销商“贴牌”是否违法？
“通常大家所说的‘多家企业共用一个批准文号’，一般是指贴牌行为，即在同一产品的生产商确定的情况下，存在多家经销商。”北京盈科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王贝贝在接受中国网财经记者采访时表示。
记者在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查询到，批准文号为“国食健注G20110126”的产品为“益普利生牌葡萄籽维生素E软胶囊”，主要原料为葡萄籽提取物、维生素E(dl-α-醋酸生育酚)。申请人为华润圣海。
据姿美堂提供的“关于益普利生牌葡萄籽维生素E软胶囊(国食健字G20110126)”的情况说明”显示，华润圣海前身是山东圣海保健食品有限公司，成立于2004年，2017年9月13日成为华润三九医药股份有限公司(“华润三九”)控股子公司，并于2019年5月8日正式更名为华润圣海健康科技有限公司。
“益普利生牌葡萄籽维生素E软胶囊(国食健字G20110126)”为2011年01月28日批准的保健食品，有效期至2016年01月27日。2014年10月29日产品名称变更为“葡萄籽维生素E软胶囊”，2019年10月12日批准该产品延续注册并同时更名为“益普利生牌葡萄籽维生素E软胶囊(国食健注G20110126)”。
华润圣海在回复中国网财经时表示，为扩展该产品销售途径，公司开发了姿美堂等具有保健食品经营资质的不同经销商，均经营该公司生产的该产品。
华润圣海称，“益普利生牌葡萄籽维生素E软胶囊”为公司持有证书，公司会严格按照该证书注册的产品配方、生产工艺等技术要求组织生产，为该注册证书的实际使用人。“产品标签说明书中技术信息均来自该产品注册证书，体现了该证件信息的唯一性，其余经销商信息并非来自产品注册证书，不存在一证多用的情形。”
对此，康恩贝也表示，该保健食品批文持有人为华润圣海，生产企业亦为华润圣海，生产过程及管理均由其统一完成。而其下属子公司浙江康恩贝健康科技有限公司(“健康科技公司”)与华润圣海公司系长期合作关系，“健康科技公司系该批文产品的合法经销者，因此经营销售该产品系合法、合规前提下进行。”
对此，王贝贝表示，益普利生牌葡萄籽维生素E胶囊”作为保健品，其产品的批准文号及生产商为华润圣海，但产品信息中已经标明批件持有者自行生产，包装上只是加上经销商的商标的推广行为，此行为在目前的保健品相关法律法规中并未禁止，且《食品安全法》对此也无相应规定。
“目前不清楚生产者与经销商的经营模式，康恩贝和资美堂作为经销商，其所销售的‘葡萄籽维生素e’胶囊若已经明确标明生产厂家为华润圣海公司，则其作为经销商取得授权后贴牌的行为，目前暂不涉及触犯法律的禁止性规定。若没有授权的贴牌行为则是违法的。”王贝贝强调。
不过，批准文号就好比保健食品的“身份证号”，多家企业共用一个批准文号，如果有一款产品出了事情，难免不会连累到其他品牌。对此，康恩贝表示，“就合作企业的经营管理是否符合相关法定要求，我司将保持动态持久关注。”
记者注意到，曾有消费者表示，买了上述产品“不知道真假”，到底是“姿美堂”牌，还是“康恩贝”牌，还是“益普利生”牌？“都说是正品，但究竟是谁家的产品也不知道。毕竟是吃到身体里的，一般都会买正品，但左一个牌子右一个牌子，有的还是大企业，都不知谁是正品了”。
对此，朱丹蓬表示，国家有关部门也看到了“一证多用”带来的乱象，但是要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还需要在整个顶层设计这块“中心调整”才能做到。“就目前来说，暂时没有办法去做到完全的一个杜绝，应该来说给市场带来了一定的这种混乱。”
备案功效仅增强免疫力康恩贝姿美堂宣称有“美白”功效涉虚假宣传
作为多家知名品牌共同“青睐”的保健品，“益普利生牌葡萄籽维生素E胶囊”究竟有何功能？
在益普利生旗舰店，该产品宣传语称：“焕活年轻、美丽魔法师”；“复合配方，双效抗氧化”；“独特添加维生素E，双重抗氧化保护，数倍提升抗氧化能力，美白淡斑”。
在姿美堂旗舰店，该产品宣称能“增强免疫力为美丽加分”；“高含原花青素从源头上组织黑色素、阻截合成黑色素、减少黑色积累”。
而康恩贝则宣传该产品“原花青素焕活年轻态”；“1粒葡萄籽=75mg原花青素靶向清除自由基由内而外焕发年轻光彩”等。
可以看出，无论是哪家品牌，“益普利生牌葡萄籽维生素E胶囊”产品都是在宣称能“抗氧化、美白淡斑、修护肌肤”等。不过，据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的备案信息显示，该产品保健功能为“经动物实验评价，具有增强免疫力的保健功能”，并无上述提到的美白淡斑、抗氧化等功效。
《广告法》第十七条规定，除医疗、药品、医疗器械广告外，禁止其他任何广告涉及疾病治疗功能，并不得使用医疗用语或者易使推销的商品与药品、医疗器械相混淆的用语。第二十八条规定，广告以虚假或者引人误解的内容欺骗、误导消费者的，构成虚假广告。
值得一提的是，当记者以消费者身份暗访时，康恩贝旗舰店工作人员宣称，该产品有助于“美白”；姿美堂旗舰店的工作人员则表示，根据百度百科的介绍，葡萄籽最主要的作用在于增强免疫力，抗氧化，抗衰老，抗辐射，抗过敏，并且具有美白淡斑的作用；长期服用可以清除自由基，促进胶原蛋白的产生；提高细胞对过敏原的耐受性，减少过敏疾病的发生。
记者在查阅百度百科时发现，葡萄籽的主要提取物-原花青素(OPC)具有美白祛斑的功效。原花青素是植物中广泛存在的一大类多酚类化合物的总称，具有强抗氧化、消除自由基的作用。相关原料有其功效，但到具体产品身上，并未明确指出其可以美白淡斑。
姿美堂旗舰店工作人员还表示，该产品搭配自家产品“小白饮”效果更好。“姿美堂北京专卖”店铺有关产品的页面宣传也显示，该产品搭配小白饮/胶原蛋白，促进胶原蛋白合成+吸收，提升皮肤好状态。
不过，对于上述产品，有消费者反映“吃了这么久，也没有他们说那么好效果”；“没有任何效果”；“本来是买那款小白饮的，推荐我和这个一起用效果会更好，结果两个都买了，一点效果都没有”等。
此外，在适用人群方面，姿美堂旗舰店工作人员表示，该产品18岁以上人群都可以服用，儿童、哺乳期及孕妇不建议服用，备孕期可以服用；康恩贝旗舰店工作人员表示，建议成年人以上服用，不适宜人群为孕妇、乳母及未成年，女性经期停用。
据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的备案信息显示，该产品适宜人群为“免疫力低下者，不适宜少年儿童、孕妇及乳母”，备案信息的注意事项还强调，“适宜人群外的人群不推荐食用本产品；本品添加了营养素，与同类营养素同时食用不宜超过推荐量。”换句话说，免疫力低下者(适宜人群)以外的人群，都不推荐食用该产品。
同一原料来源两个国家？
除了对正品、功效的质疑，记者还注意到，“益普利生牌葡萄籽维生素E胶囊”的原料来源亦引发关注。
在益普利生官方旗舰店、姿美堂官方旗舰店及德丽斯康旗舰店，该产品均宣称“法国进口葡萄籽和德国巴斯夫维生素E”；在康恩贝官方旗舰店及好万家大药房旗舰店，该产品宣称“意大利进口葡萄籽”。
有媒体质疑称，不同品牌的产品用的是一个“批准文号”，但原料却不相同，有“虚假宣传”嫌疑。
对此，康恩贝回复记者时表示，公司销售的“葡萄籽维生素E胶囊”(国食健字G20110126)宣传页面关于葡萄籽提取物的原料信息，与华润圣海提供的一致。
2021年1月份，公司收到来自华润圣海的告知函：生产所用的原料从法国进口葡萄籽更换成意大利进口葡萄籽原料，公司根据所获悉的最新的原料变动信息第一时间修正了产品宣传内容，已将所有自营渠道的对外宣传页面进行了修订更新，该原料变更信息准确真实，不存在虚假宣传。
据姿美堂提供的“关于益普利生牌葡萄籽维生素E软胶囊的情况说明”显示，华润圣海采购的原料葡萄籽提取物为国内专业提取企业生产，该生产企业所用原料葡萄籽来源于法国或意大利，使用不同来源的葡萄籽进行提取的工艺一致，质量标准相同，因此可充分保证葡萄籽提取物质量一致性。
姿美堂经销的该产品所用原料葡萄籽提取物使用法国进口葡萄籽提取加工而成，其销售时所宣传的葡萄籽来源与实际生产中所用原料情况一致。
资料显示，康恩贝成立于1993年01月09日，以制药为主业们主要从事医药产品开发、制造、销售、技术服务和实业投资等，旗下产品包括康恩贝肠炎宁片、康恩贝肠炎宁颗粒、金奥康(奥美拉唑肠溶胶囊)等，于2004年04月12日上市。公司控股股东现为浙江省中医药健康产业集团有限公司(浙江省国际贸易集团有限公司全资子公司)，实际控制人为浙江省人民政府国有资产监督管理委员会。
姿美堂集团于2009年10月在北京成立，是一家数字化经营健康和美丽事业的公司，主营体重管理、口服美容、营养保健、美妆护肤峰类目。旗下拥有多个爆款产品，包括专门针对当下女性身材与样貌焦虑的嗨吃酵素、胶原蛋白固体饮料、烟酰胺小白饮等。集团创始人徐熙明是北京市石景山区政协委员、北京市工商联执委，亦是中国人民大学董事会董事，及其母校北京化工大学客座教授，并兼任多家高校的创业导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