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药神》里有这样一句台词——“有病没有药是天灾，有药买不起是人祸。”
因为太绝望，刺痛了很多人的心。
我们固然不能用道德来衡量一家药企的商业行为，如果没有利益，没有一家药厂有动力开发新药。
但在现实之中，有些药企的一些商业化行为，却足够粉碎人间的善意。
今年对于药企最具冲击力的一段话，出自东道品牌创意集团副总裁、华富京融企业投资与商业孵化平台联合创始人曹墨梅。
她在抖音平台讲述了下面这个故事：
之前，一个很大的药企负责人请曹墨梅去做一次品牌策划，负责人向她打开了几个大保险柜，里面收藏着从全国各地搜罗而来的药方和秘方。
她很不解地问负责人：“为什么这么多的古方秘方，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治不了那么多的慢性疾病？”
药企负责人的回答让曹墨梅震惊——“好药并不代表好产品呀！什么是好产品？就是一吃那个药病就好，一不吃那个药就犯病的药，才是好产品。”
负责人言下之意，只有永永远远延续着赚钱机会的产品才是真正好产品。
曹墨梅自言，听罢此话直接拍桌子说：“这种人太坏了，这样的企业，我再穷也不合作。”
事实上，不仅一些药方被“锁”起来，有些药企在一些常见的药品销售方面，也存在虚高定价、套取资金的行为。
“黑”了心的白云山
白云山是广药集团股的上市公司，其业务覆盖药品制造与商业流通、大健康产品的研发、生产与销售，医疗服务、健康管理、养生养老等健康产业投资等。
旗下有王老吉凉茶、“金戈”等多个知名产品，12家中华老字号企业。
今年8月9日，国家医保局的一份通报，解开了白云山旗下药企的遮羞布，这种行为是中国药企的个案还是缩影，依然是个谜团。
据通报显示，2017年至2021年5月，广州白云山天心制药股份有限公司、广州白云山医药集团股份有限公司白云山制药总厂、广州白云山敬修堂药业股份有限公司等3家药品生产企业为规避“两票制”政策和监管，与下游50多家药品代理商相互串通，对注射用头孢硫脒等87种药品采取用虚高价格采购原料药的方式套现，并向下游药品代理商转移资金。
涉及金额巨大，其中部分资金用于行贿医务人员或特定关系人，开展药品违规促销。
通报中提及的“两票制”，据国务院医改办等八部门在2016年底印发的《关于在公立医疗机构药品采购中推行“两票制”的实施意见（试行）》，“两票制”是指药品生产企业到流通企业开一次发票，流通企业到医疗机构开一次发票。
2017年1月开始药品从药厂卖到一级经销商开一次发票，经销商卖到医院再开一次发票，以“两票”替代目前常见的七票、八票，而且规定每个品种的一级经销商不得超过2个。
“两票制”初衷很简单，就是为了降低药品虚高价格，减轻老百姓的用药负担。
但是白云山的这些子公司套现的主要操作方式是，药品生产企业与药品代理商签订合作协议，在原料药采购环节增加指定的“经销商”，由“经销商”按正常价格购进原料药，提价数倍至十数倍再销售给药品生产企业。
药品生产企业以“原料药涨价、生产成本高”名义，将原料药的虚高价格进一步传导至出厂和投标挂网价格。原料药“经销商”受药品代理商实际控制，将低买高卖原料药获得的差价收入套现。
说白了就是通过貌似是“外人”的经销商转手，将自家生产的原料药虚增价格卖给自家的制剂厂，以抬高出厂价。
值得注意的是，近来白云山旗下子公司在多省频频被要求撤网整改，或许都与此事相关。
3月24日，甘肃省医疗保障局曾发布公告称，在甘肃开展的广东联盟药品带量采购结果执行工作中，部分中选企业仍然没有履行承诺事项完成配送关系维护工作，严重影响到采购协议签订和中选药品的采购使用，其中就包括天心药业。
6月8日，山东省，天心制药的22个品种，包括注射用头孢米诺钠、罗红霉素胶囊等被撤网。
6月10日，安徽省医药集中采购服务中心公告宣布，对广州白云山医药集团股份有限公司白云山制药总厂、广州白云山天心制药股份有限公司及广州白云山敬修堂药业股份有限公司生产的相关药品进行撤网及价格整改，相关企业在整改后须保障供应、满足临床用药需求。
6月10日，贵州省医疗保障局公告宣布，广州白云山医药集团股份有限公司白云山制药总厂、广州白云山天心制药股份有限公司的枸橼酸西地那非片、头孢呋辛酯片、注射用头孢呋辛钠等33个药品品规被撤网。贵州省降价药品清单则显示，阿莫西林、哌拉西林钠等43个药品品规被要求降价。
6月14日，山西省，白云山旗下的三家企业申请撤销89个药品品规在平台挂网采购资格，并强调该三家企业产品撤销挂网后两年内不接受该产品再次挂网。
销售服务费近10亿
针对此次舆情，8月10日，广州白云山医药集团股份有限公司发布《广州白云山医药集团股份有限公司关于国家医保局通报的说明公告》。
声明表示：已经责成三家企业停止与相关代理商、经销商的合作，全面整改营销模式，在全国范围内进行相关产品降价或撤网，对违规操作的行为绝不袒护，坚决处理，并已对三家企业相关责任人予以免职停职处理。
今后将坚决贯彻落实国家关于深化医药卫生体制改革的部署和政策，监督及督促下属企业规范营销模式，主动规范自身经营行为，自觉维护药品流通秩序，依法依规做好生产经营工作。
认错态度倒是端正，但说实话白云山属于屡教不改的坏孩子。
据长江商报的梳理，2011年至2013年，福建省连城县，原罗坊乡卫生院副院长李某在采购天心制药生产的头孢西丁（2g）过程中，按照每瓶3元的标准收取回购。
福建上杭县，2012年5月至2014年3月，原茶地乡卫生院院长陈开耀通过天和药业有限公司配送给茶地乡卫生院共计2000瓶头孢西丁钠（天心制药生产），陈开耀按照6元/瓶的标准收取药品回扣。
江西省南昌市，2013年初。江西省妇幼保健院新生儿科原主任谭玮，被承诺按3元/支的标准回扣给谭玮……天心制药生产的头孢西丁钠，成了基层医药人员贿赂高发的一个品种。
值得注意的是，国家医保局对白云山三家子公司的通报里明确提到，他们低买高卖赚来的差价，很大一部分用于医药商业贿赂。
那么，这部分钱有没有提现到财报数据当中？据财报数据显示，2021年白云山的营收近700亿元，净利润也达到近40亿，这个利润率在业内算是很低了，白云山的钱很多都花在销售费上。
据财报，2021年白云山59.54亿元的销售费用中，排名前三的分别为——职工薪酬28.68亿元，广告宣传费10.53亿元，销售服务费9.55亿元。
一家靠制药生存的企业，研发费用低得可怜，一年的销售费用居然近10亿，然而对于到底什么是销售服务费用白云山并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解释。
不过值得注意的是，去年财政部联合国家医保局，对全国77家医药企业开展的“穿透式”检查，发现假开会、假调研、假出差、开假发票报账，这些藏在药企居高不下的销售费用背后的灰色手段也被集中曝光，多家上市龙头企业牵涉其中。
业内人士表示，在实施“两票制”前，制药企业将药品直接以低价销售给医药公司，由医药商业公司来过票，而现在药品出厂往往选择“高开”模式，将销售费用等全部算到出厂价上，这种高开模式意味着企业要缴纳高额税收，因此部分企业通过借助第三方服务公司虚开增值税发票的方式，来消化这一部分的税收负担。
同时，药品流通环节的回扣、返利等销售费用不能再通过多开发票来实现，许多药企可能通过调研费、会议费、营销费等名义来开具虚假发票入账。
说实话，医药行业很特殊，不仅连接着患者端，同时也和国家紧密相连。据统计，2017年至2021年5月，白云山共获得政府补助高达18亿元。但是补贴拿到手后，依然在抬高药价，真的有些对不起自己名字中的那个“白”字。
除此之外，近些年白云山还有很多值得吐槽的事。白云山旗下凉茶品牌王老吉由于品牌授权乱象频出，王老吉和它背后的广药集团，被损失惨重的代理商们指着鼻子大骂“割韭菜”。
在抖音平台上，一位被骗的代理商苦口婆心地在每个招商视频下面留言称，王老吉新品招商广告是骗局，大家千万不要入坑，否则就会倾家荡产，已经有成千上万的人被骗了，“我本人血亏三十多万元。”
还有人跑到投资平台上哭诉。“广药集团王老吉公司伙同授权公司诈骗经销商，已有几千人受害，金额上亿元，我本人就是受害者。”
对方称，据自己了解，代理商少的亏了有十多万元，多的高达上百万，他们组团找广药高层要说法，对方只愿意赔维护金。
话说回来，对一家药企而言，左边是良心，右边是金钱。当医药行业价值观选择了右边的时候，任何跌破下限的事情都不足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