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五年亏损，青岛中程或将面临退市危机。
2024年1月30日、3月15日，青岛中程先后两次发布关于公司股票可能被实施退市风险警示提示的公告。
公告显示，公司预计2023年度期末净资产为-32500万元至-2000万元。如果公司2023年度经审计的期末净资产为负值，将触及《深交所创业板股票上市规则》第10.3.1条第一款第（二）项规定的对公司股票实施退市风险警示情形，公司股票将在2023年年度报告披露后被实施退市风险警示。
当年耗资34亿元入局的青岛城投，在掌握公司话语权后，不仅没有通过资源整合将其盘活，反而被青岛中程拖入了更深的泥潭：
既要面对国有资产流失的质疑，自身新能源产业布局也要受到拖累。
曾经风光一时的青岛中程缘何“落魄”至此？未来是否还能找到翻盘的机会？
3月18日晚间，青岛中程发布公告称，公司董事会于2024年3月15日收到公司董事兼副总裁贾晓钰先生的书面辞职报告。贾晓钰先生因个人原因，提出辞去公司副总裁的职务。
这或许也预示着，青岛中程正处于深刻的内部调整与变革之中。
1
青岛城投入股青岛中程，最早可以追溯到2015年。
青岛中程的前身，是由中国电力技术进出口公司、山东省电力局物资处、青岛市电业局和青岛变压器集团公司于1998年合资组建的国有企业——恒顺电器有限公司。
2011年，青岛中程在深交所创业板上市，2012年开始开拓海外市场。
不过，海外规模的快速扩大，使得青岛中程陷入资金紧张的困境，在尝试多种方式自救无果后，青岛中程接住了青岛城投伸来的“橄榄枝”。
究其本质，青岛城投的此次出手，更多的是看中了青岛中程在海外丰富的镍矿资源。
可以说，青岛中程一定程度上承载着青岛城投布局新能源领域的野心。
《青岛城市建设投资（集团）有限责任公司主体与相关债项2023年度跟踪评级报告》显示，自2015年末开始，青岛城投通过子公司青岛城投新能源集团有限公司开展新能源业务，累计耗资30余亿，拿下青岛中程30.85%（其中，城投金控持股22.19%，青岛程远持股8.66%）的股份，成为青岛中程第一大股东和公司实际控制人。
在完成对青岛中程的实际控制后，青岛城投又通过董监高的人事调整，进一步巩固了自己在青岛中程的话语权。
据青岛中程2019年6月18日发布的公告显示，公司任命邱岳担任公司第三届董事会董事长、李向罡担任公司总裁。
其中，邱岳曾担任青岛城投金融控股集团有限公司党委书记、董事长，李向罡曾担任青岛城市建设投资（集团）有限责任公司机关党委委员、青岛城投工程建设发展（集团）有限责任公司董事、青岛城投文化产业有限公司董事。
2022年10月，邱岳卸任，2023年3月，杨纪国接棒。
资料显示，杨纪国曾任青岛城投集团办公室副主任、人力资源部部长、青岛城投产业园投资发展集团总经理等职。现任青岛城投国际发展集团有限公司副董事长、青岛中程董事长兼总裁。
青岛中程的公司业务与青岛城投的绑定也越来越深。
2022年年报显示，青岛中程前五名客户销售额中关联方销售额占年度销售总额比例高达93.84%。
其中，PT.Metal Smeltindo Selaras（以下简称“MSS”）的占比就达到93.68%。而MSS的实际控制人正是青岛城投。
2
但是，几乎倾囊相助的青岛城投，并没能扭转青岛中程的颓势。
从2019年第二季度开始，青岛中程就步入了“下降通道”。
2023年，青岛中程又一次交出了一份营收净利双降的成绩单。
据青岛中程发布的2023年度业绩预告显示，公司2023年度营业收入4亿元-5亿元，上年同期为8.32亿元；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净利润为亏损7.7亿元至10.78亿元之间，上年同期为-1.53亿元。
公司预测，2023年底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所有者权益为亏损3.25亿元至0.2亿元之间。
这也预示着连续5年亏损的青岛中程，即将资不抵债，随时可能退市。
同一天，青岛中程发布《关于公司股票可能被实施退市风险警示的风险提示公告》。
公告显示，如公司2023年度经审计的期末净资产为负值，将触及《深圳证券交易所创业板股票上市规则》第10.3.1条第一款第（二）项规定的对公司股票实施退市风险警示的情形，公司股票将在2023年年度报告披露后可能被实施退市风险警示。
市场的反应也是立竿见影。
受业绩预告影响，青岛中程股价分别于2024年1月31日、2月1日以跌停20%报收，公司市值一度跌至不足20亿元。
这也引来了深交所的发函问询。
2月5日，深交所发出一纸关注函，直指青岛中程印尼矿权转销、菲律宾风光项目回款、交付问题，要求青岛中程对其持续经营能力进行解释。
事实上，近五年来，青岛中程一直麻烦缠身，官司不断。
3
连续五年亏损、濒临退市的青岛中程发生了什么？
在2023年业绩预告中，青岛中程将其归因为海外市场相关投资项目遇阻。
一方面，印尼镍电项目进入收尾阶段，镍电设备报关发运量急剧减少，同时施工进度产值结算大幅降低，进而导致印尼镍电项目的收入降幅较大。
另一方面，菲律宾风电项目未能回款，光伏项目分包方未依约交付，导致项目整体风险激增，预计计提大额减值准备。
2016年11月，青岛中程与菲律宾ELPI公司签订“132MW风电+100MW太阳能发电的风光一体化项目”的EPC总承包工程合同，金额为43778万美元。
据介绍，该项目是菲律宾最大的风光一体化项目，也是中国企业在菲律宾最大的风电和光伏总承包项目。
从青岛中程对深交所2023年关注函的回复来看，菲律宾风光一体化项目的项目款结算存在很大的不确定性。
公告显示，青岛中程对菲律宾ELPI公司关于风电项目的应收账款、关于光伏项目的合同资产账面价值分别为1.07亿元、11.64亿元，青岛中程已于2023年12月8日就风电项目欠款事项向菲律宾ELPI公司提起诉讼。
青岛中程表示，鉴于菲律宾ELPI公司未支付风电项目欠款、光伏项目分包施工单位未依约交付以及和业主联系不畅的实际情况，公司判断业主的履约意愿和履约能力存在不确定性，预期风险显著增加，将产生较大的预期信用损失。
然而，不只是海外产业项目建设遇阻，近两年，青岛中程在印尼投资的多个矿产项目也都几乎出现了变故。
青岛中程此前在印尼共持有CIS煤矿、Jaya锰矿、BMU镍矿、MADANI镍矿、IPC煤矿、ASM石灰石6个矿权。
目前，CIS煤矿及Jaya锰矿陷入采矿权全额转销并终止确认的风波，ASM石灰石矿面临采矿权证到期后，面临无法延期的风险。
青岛中程在印尼布局的3处矿产可能就此“折戟”。
值得注意的是，除了BMU镍矿2023年刚刚实现开采之外，其他矿山均未进行开采，甚至有的没有进行全面详勘，矿产实际储量和兑现能力存在较大不确定性。
当下，镍产业已经呈现出产能过剩的态势，镍价也可能会在长时间内持续走低，也因此，镍矿业务能为青岛中程带来的收益仍然是未知数。
海外项目遇阻、矿产“折戟”等问题的出现，也折射出公司内控风险、管理团队不专业等更深层症结。
比如，2017年就已经被撤销的CIS煤矿采矿权证，青岛中程直到2022年才发现采矿权证对有效期规定存在不一致问题。
再比如，2022年11月9日，由于未及时披露关于Madani镍矿、IPC煤矿境外涉诉事项，青岛中程连遭深交所和青岛证监局点名，公司时任董事长邱岳、时任总经理李向罡、现任董秘赵子明被认定对上述问题承担主要责任，并被出具警示函，记入诚信档案。
4
总结来看，青岛中程比较大的隐忧是此前收购的镍矿开采权存在诸多不确定性，同时自身并没有布局冶炼环节，而是跟同属城投集团的MSS合作。
换句话说就是，公司账面上有镍矿，却不进行镍产品的加工。
如今摆在青岛中程和青岛城投面前最关键的问题是如何自救。
“世界镍王”青山集团的企业发展布局或许可以提供一些参考。
青山集团是全球最大的不锈钢制造商和金属镍生产商，身为“镍王”的青山集团在加固自己上游资源优势的同时，积极布局下游锂电池产业。
2018年9月，青山集团联手宁德时代与格林美投资约18.5亿元并成立了合资公司，正式成为宁德时代第一供应商。
不满足于供应商定位的青山集团还亲自“下场”布局电池产业。
2017年，青山集团携手中企华友钴业和格林美在莫罗瓦利、纬达贝两个园区开展新能源电池三元前驱材料制造项目，发展电动车产业。
2017年10月，青山集团投资17.3亿元成立瑞浦兰钧。背靠“镍王”青山集团，瑞浦兰钧2022年储能电池装机量的市场份额为8.8%，位居全球第三。
2023年12月，成立仅6年的瑞浦兰钧登陆港交所。
回到青岛中程手握的镍矿资源，其本身就是新能源汽车三元锂电池原材料中必不可少的一种。
作为奇瑞和青岛中程背后的青岛城投，某种程度上也可以发挥牵线搭桥的作用。
而已经在青岛布局的宁德时代、搭载三元锂电池的奇瑞和五菱宏光都有可能成为青岛中程的潜在合作方。
早在2020年，青岛中程和青岛城投就曾提出过发挥各自的业务优势，通过产业协同降低交易成本，打造纵向一体化的发展新模式。
但现在来看，青岛中程似乎并没有很好地和青岛城投的新能源产业布局形成很好的协同。
这不仅是青岛中程的失败，也是青岛城投新能源产业布局的遗憾。
留给青岛中程自救的机会或许还有变卖资产。
其实，早在2022年曾有市场传言表示，青岛中程计划出让部分镍矿股权，和青山集团、宁德时代共同投资高冰镍项目的消息，最终由青岛中程公开辟谣不了了之。
现在的问题是，青岛中程账面上的矿产还有多少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