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天冷了，有款凉茶也“凉”了。
“粤抗1号”凉茶宣称能“防新冠”，但又无法提供材料证明。近日，广州市黄埔区市场监督管理局对其生厂商、香雪制药孙公司香雪医药发布《行政处罚决定书》，责令其停止发布广告，并缴纳罚款30万元。
图片说明：11月7日晚，香雪制药发布关于香雪医药收到《行政处罚决定书》
行政处罚决定书显示，2020年2月26日至2月28日，香雪医药在网站和微信公众号“香雪制药”发布“疫情居家预防”、“广州市卫健委推荐”、“广州疫情中医药防控专家组连开”等内容，对“粤抗1号”瓶装凉茶饮料进行宣传。
今年2月到3月期间，香雪医药生产的1883箱“粤抗1号”凉茶饮料，也标有这些宣传语。
图片说明：“粤抗1号”凉茶瓶身及纸箱上，标有“新冠肺炎居家预防”字样。图据信息时报
2021年6月7日至6月10日，香雪医药在自营微信小程序“香雪大健康旗舰店”上“粤抗1号”颗粒特配凉茶(盒装)的销售页在销售标题、展示图发布了“5盒疗程装”的广告内容。
香雪制药是中国最大的药用口服液生产基地、中国医药行业百强企业，其实际控制人王永辉是国家级非遗项目凉茶传承人，要说分不清凉茶饮料与药剂的功效区别，确实有些难以令人信服。
“粤抗1号”凉茶何以如此大胆，一路狂蹭防疫流量？与此同时，香雪制药屡因负面信息受到关注警示、资金承压转型难，老牌制药的红利还能吃多久？凤凰网健康带来深度解读。
11块钱1瓶，小凉茶“抗疫”的大秘密
与卫健委“粤抗一号”中药方只差1个字，读音还一样，香雪制药“粤抗1号”凉茶很快成为其饮料收入的“台柱子”。“粤抗1号”凉茶饮料单瓶售价11元多，是其他凉茶的3-4倍。
香雪制药不怕制裁、一路狂蹭防疫流量的良苦用心呼之欲出。
家住广州的人，应该都听过“粤抗一号”。它是2020年2月、疫情爆发之初时，广州卫健委组织77位中医药专家联合制定的“新冠肺炎”居家预防中药方。
选用广州老百姓家喻户晓、药食同源的中药材，药味精简、药量比治疗量稍轻，适用体质为湿（寒湿、湿热）人群，平和体质也适用。
图片说明：广州卫健委公众号文章截图
今年6月3日，广州卫健委再次发文推荐“粤抗一号”，用于密切接触者干预。称“经过一年的实践，证明该方适用于岭南地域气候特点、广东人群体质和本地病例临床特点”。
图片说明：广州卫健委公众号文章截图
那么“粤抗1号”凉茶和“粤抗一号”中药方又是什么关系，是一回事么？
经凤凰网健康查阅，发现“粤抗1号”凉茶应该最早出现在2020年2月29日。当时，广州市人民政府新闻办公室举行第27场疫情防控保障主题中西医结合专题通气会，香雪制药董事长、实际控制人王永辉参加。
在这场发布会的相关新闻中，王永辉表示：“根据广州新冠肺炎中医药防控专家组联开的新冠肺炎预防方，香雪制药推出“粤抗1号”预防凉茶，为复工开学保驾护航。”
图片说明：香雪制药推出“粤抗1号”凉茶的相关新闻报道
更有报道称，发布会前一天，香雪制药通过钟南山医学基金会向广州呼吸健康研究院以及广医一院医护人员定向捐赠“粤抗1号”凉茶12000份，为他们的健康提供防护保障。
图片说明：新闻截图
不过，“粤抗1号”凉茶推出没多久，就有了被“专项检查”和“产品下架”的报道。
图片说明：新闻截图
但是香雪制药并没有就此停止“粤抗1号”的销售，反而继续大打“居家防疫”牌，一路宣传“凉茶抗疫”至今。媒体报道，今年6月，“粤抗1号”在网上火爆一时，网络销售日均能达500多单。
凤凰网健康留意到，11月8日，“粤抗1号”凉茶虚假宣传事件发酵后，香雪医药的自营微信小程序“香雪大健康旗舰店”随即关闭，但是香雪制药天猫旗舰店仍然营业。
一箱330m1×24瓶的“粤抗1号”凉茶在旗舰店售价268元，约合11元1瓶，是其他凉茶饮料的3-4倍。
图片说明：香雪制药天猫旗舰店“粤抗1号”凉茶销售页面截图
如果不是能“防疫”，相信这样的饮料很难突破大众的消费认知、卖出这个价。与卫健委“粤抗一号”中药方只差1个字，读音还一样，“粤抗1号”凉茶很快成为香雪制药饮料收入的“台柱子”。
据香雪制药2020年年报，公司总营收30.72亿元，其中软饮料（含凉茶）收入1.85亿元，销量增长42.75%，增长主力就是“粤抗1号”和代理品种。
至此，香雪制药不怕制裁、一路狂蹭防疫流量的良苦用心呼之欲出。一位医卫领域资深人士告诉凤凰网健康，“法律规定，非药品不能宣传‘药效’。如果是药品，又不能打广告。”凉茶不是药品，又能借着“抗疫”的东风大肆营销——或许这正是香雪制药的绝佳策略。
对此，一些网友则直白地表达了自己的看法。在一则“香雪制药凉茶防疫虚假宣传”的新闻下，有人留言：“罚30万太少了，同收益比大不相符。我认为起码罚它百万以上。”
司法纠纷两度不信披香雪再收警示函
除了虚假宣传被罚，香雪制药这两年在信披违规方面也是麻烦不断。
涉及重大资产动向的信息不依规披露，也让投资者及证券市场对其产生疑虑。
就在10月28日，证监会广东监管局对香雪制药、香雪制药董事长兼总经理王永辉、董事会秘书徐力新发布了一封警示函。
决定书显示，因香雪制药未能及时、依规披露广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决定受理华晟基金、华元公司诉香雪制药、昆仑投资、王永辉等合同纠纷案，将对香雪制药、王永辉、徐力采取出具警示函的行政监管措施。
图片来源：证监会广东监管局网站
上述纠纷主要围绕香雪制药旗下的目标资产——广东省广州市黄埔区开发区科学城金峰园路2号的工业用地使用权及地上建筑物的相关转让事项。
据媒体报道，华晟基金诉称，2020年11月4日，华晟基金与香雪制药签订《股权转让框架协议》，香雪制药拟成立广州香雪健康产业投资有限公司（以下简称“香雪健康”），并将其所有的、位于广东省广州市黄埔区开发区科学城金峰园路2号的工业用地使用权及地上建筑物划转至香雪健康的名下。
在满足一定条件后，华晟基金或其指定的公司通过股权收购、增资或其他合法方式取得香雪健康75%的股权。
在资金支付方面，华晟基金指定华元公司于2020年11月13日向香雪制药支付定金2000万元。
此后，华晟基金与香雪制药于2021年2月10日签订《合作深化协议》，协议主要约定，目标公司香雪健康1%的股权转让给华晟基金或其指定的公司、香雪健康99%的股权质押给华晟基金或其指定的公司，华晟基金或其指定的公司向香雪制药提供共计6970万元的借款。
对于上述借款，华晟基金指定的华元公司与香雪制药签订有《借款协议》及相关文件。同时，香雪制药的股东昆仑投资和王永辉分别与华元公司签订《保证合同》，对上述借款项下的全部债务承担不可撤销的连带责任担保。
不过，香雪制药认为，上述“借款”属于“虚假意思表示”。“真实意思表示”应该是受让广州香雪健康产业投资有限公司股权的定金2000万元和股权转让预付款4970万元。
双方各执一词，随后诉诸于法院。
对于香雪制药这场未能实时披露的交易，部分投资者认为其初衷是舒缓债务，但是香雪制药方向个别媒体作出了否认回应。
而这也并非香雪制药第一次司法纠纷不信披。
2020年1月，因对外担保未履行必要审批程序和披露义务、内幕信息登记管理存在问题等，香雪制药及相关当事人收到来自证监会广东监管局下发的警示函。
图片来源：证监会广东监管局网站
本次未信披的问题涉及香雪制药在广州生物岛的资产收购项目。
2016年4月26日，香雪制药以15.73亿元收购或指定第三方收购登记在启德酒店名下位于广州生物岛环岛A线以北AH0915002地块1号、2号土地使用权与上盖建筑等整体资产。
但是2016年11月8日，广东省高级人民法院因启德酒店的其他诉讼纠纷查封了广州生物岛环岛A线以北AH0915002地块1号、2号土地使用权。
2017年3月，香雪制药与银行签订《出具保函协议》，通过公司银行账户缴存1.2亿元的保证金，申请银行出具1.2亿元的现金保函为启德酒店解除上述诉讼财产保全提供担保。但是上述对外担保事项，香雪制药并未按规定提交董事会审议，且未予公开披露。
本次警示函还提到，香雪制药2019年2月27日披露《2018年度业绩快报》，预计净利润为0.82亿元；4月30日，披露《2018年年度报告》，实现净利润为0.56亿元。公司年报披露净利润与业绩快报预计净利润差异0.25亿元，占2018年净利润的45.96%，但公司并未及时发布业绩快报修正公告。
而2017年，香雪制药有关融资租赁业务也未进行财务核算。2017年底，香雪制药签订融资租赁售后回租协议对外借款2亿元。公司银行账户收到2亿元的融资款后随即对外支付，但公司未对资金收支业务进行财务核算，导致2017年度资产负债表资产类科目、负债类科目分别少计2亿元。
图片来源：证监会广东监管局网站
净利润难破亿元关资金承压转型难
老牌制药的红利还能吃多久？
如果说虚假广告、信披问题，只是行业及市场对香雪制药的营销及信誉有所顾虑，尚属片面。那么其净利润常年难破亿元关、资金承压转型难，就是大家对其经营的实际情况心存担忧。
大家怕这家老牌制药“病在了根上”。
香雪制药成立于1997年，2010年在深交所创业板挂牌上市。是一家以中成药制药研发为主，集西药制药、生物医学工程和药材规范种植于一体的现代高新技术医药企业。
它是我国最大的药用口服液生产基地，中国医药行业百强企业。主要产品包括抗病毒口服液、板蓝根颗粒、橘红痰咳煎膏等。收入主要来源于中药材，占比高达40.25%。
图片来源：新泰默官网
“香雪”商标是中国驰名商标，香雪制药更被《福布斯》评为中国最具潜力成长企业。但是现在，我们似乎已经很难看到香雪的成长性和竞争力。
10月27日晚，香雪制药发布三季度业绩公告，称2021年前三季度营收约22.36亿元，同比下降10.34%，净利润为1689.43万元，同比下降88.58%，扣非净利润亏损1476.22万元，同比下降110.81%。
除了前三季度的利润暴跌，盘旋在香雪投资者及业界心中的疑虑还有其净利润始终难破亿。
2018年至2020年，香雪制药的营收分别为25.04亿元、27.86亿元、30.72亿元，呈持续上升趋势且数额不低。但是连续三年，其净利润分别仅为5643.93万元、7651.44万元、9842.10万元，连亿元都突破不了。
同样屡受关注的，还有其负债情况。
2020年，香雪制药年报显示，其总资产为97.78亿元，负债合计为55.25亿元，资产负债率为56.50%。2021年，公司中报显示，公司总资产为116.05亿元，负债合计71.57亿元，资产负债率升至61.67%。而其同行业公司白云山、亚宝药业、华润三九、众生药业、上海凯宝的同期资产负债率分别52.14%、29.69%、33.87%，23.33%，9.59%。
有媒体报道，截至今年9月底，香雪制药账面上的资金只有1.65亿元，而仅以其一年内需要偿还的短期债务而言，截至今年9月底就达22.87亿元。
与此同时，香雪制药也在频频处置资产。
去年10月，将持有的STP705项目68.18%的权益以5784万元的对价转让给圣诺生物。
今年1月，将持有的纳泰生物4.17%股权以223万元转让给圣诺生物。
今年7月，以0元价格转让未实缴的5000万元花城创投基金购买权益。
今年10月，通过股权转让的方式，将子公司兆阳生物分立后的100%股权以1994.94万元转让给知识城集团。
据媒体报道，在处置兆阳生物资产时，香雪公司回应为根据业务发展规划和实际经营需要转让兆阳生物股权，整合优化了资产结构及资源配置，提高了资产流动性及使用效率，降低了经营及管理成本，为公司带来了正向的流动资金和合作收益，有利于改善公司现金流。
作为老牌中医药企业，香雪制药也开始了积极的转型尝试。根据年报，香雪制药目前已经开始进军TCR-T细胞疗法；同时正在开展用于治疗脑胶质瘤的小分子药物KX02新药和高亲和性T细胞受体（TCR）细胞治疗新药TAEST16001注射液的I期临床；还在进行广谱防治呼吸道病毒感染合成多肽药物P9类多肽新药的临床研究准备。
图片来源：美通社
但是根据最新半年报，香雪制药在上半年的研发投入仅为2257.39万元，是否能够满足上述在研项目的资金需求，恐怕还得打个问号。
资本市场上，香雪制药也在一路下跌。在2020年10月，其最高价还在14.48元/股，而到今年11月，其股价已经跌至5.9元/股，跌幅达到59.25%。
图片来源：香雪制药股价。图据招商证券APP
而香雪大股东们似乎不管这些。自2021年起，香雪制药控股股东及部分董事、高级管理人员多次减持香雪制药股份。其中昆仑投资作为香雪制药最大的股东，截至2021年11月，累计套现已经超6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