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来，A股上市公司业绩预告络绎不绝，钛媒体APP观察到，有些公司业绩情况与其二级市场股价表现呈现出一定程度的背离。
曾经被称作“ETC神话”的金溢科技（002869.SZ）就是一个鲜明的案例。虽然公司2023年净利润预增144.21%–164.99%，但是业绩预告发布之后其股价反弹却仅仅昙花一现，便迅速开始下跌，并且调整周期要长于大盘。近日，当大盘开始步入反弹周期，公司股价的反弹时间不仅晚于大盘，而且反弹的力度也一般。
深入研究会发现，公司业绩与股价之所以出现背离，或是因为其行业天花板已现，未来发展空间有限，还有些问题可能出在公司本身。事实上，近期也有投资者质疑公司基本面情况，并在深交所互动易上向董秘提问，询问公司基本面是否有大变化？
回溯来看，金溢科技作为一家老牌ETC设备厂商，2019年因受国家政策助力，主营业务驶入快车道，业绩呈爆发式增长的态势，股价也水涨船高。但公司管理层似乎没有趁热打铁扩大再生产，也没有布局新业务，而是积极筹备分红与减持套现。
随着政策红利退潮，ETC设备市场需求大幅下降，公司业绩便开始承压，2021年还出现上市以来的首亏。所幸的是，2022年公司业绩依靠政府补助和理财产品产生的投资收益扭亏为盈。
令人担忧的是，虽然ETC设备行业见顶迹象明显，但是赛道之中仍有不少竞争者，甚至还包括BAT这类互联网巨头。如此背景之下，以公司目前的情况来看，无论是研发实力，还是资金体量，或许都难以突围。
面对上述困境，公司其实早已开始尝试多元化转型，以此来寻找新的业绩增长点。不过，公司转型之路并不顺利，一方面，被看好的区块链业务以失败告终，另一方面，被寄予希望的ETC+和V2X（车联网）业务却是道阻且长。
主业狂飙，大股东、高管打“退堂鼓”
金溢科技于2017年上市，是一家专注于智慧交通和物联网领域应用开发、产品创新与推广应用的企业，其主要提供高速公路ETC产品、停车场ETC产品等。
2019年，由于全国推动取消高速公路省界收费站后，智能交通呈现一片市场真空。另外，叠加高速公路ETC收费网络不断完善，亦带动市场对ETC设备的持续需求。如此情况之下，深耕ETC设备行业多年的金溢科技便很快迎来业绩高光时刻。财务数据显示，2019年，公司营业收入28.6亿元，比上年同期上升373.49%；扣非净利润8.56亿元，同比增长26176.66%。
随着主营业务驶入快车道，公司管理层积极筹备分红。相关数据显示，2020年公司支付2.6亿元大额分红款，这相当于撇除2019年外公司近五年来的利润总额。细究之下发现，该笔巨额分红近一半流入了十大股东的口袋。截至2020年12月30日，公司十大股东持股占比高达49.86%。
公司业绩暴涨之下，其股价表现也十分亮眼。交易数据显示，2019年公司股价全年累计涨幅315%，2020年7月13日创下61.8元的历史新高。在业绩与股价蒸蒸日上之际，公司大股东及高管却开始批量减持套现，更为关键是，他们减持的时间和公司股价高峰时段几乎重叠。此后，在2020年—2022年，公司更是出现过11次大股东减持公司股票的情况。
钛媒体APP发现，之所以出现上述情况，或是ETC设备行业发展持续性不足，而公司在该产业链上地位可能也略显“尴尬”。
其一，从业务模式来看，ETC设备业务存在一定局限性。一般来说，ETC设备基本上属于“一锤子买卖”，安装完毕之后主要是维护服务类业务，持续增长空间有限。同时，大部分车主只有在高速公路缴费时才会用到ETC，使用频次很低，能够延伸的服务也有限。
其二，从ETC产业链来看，该产业由上游（芯片制造）、中游（ETC设备制造）和下游（运营）组成，而公司处于行业中游地位，其议价能力不足。财务数据显示，2023年三季度末，公司营业收入3.5亿元，应收账款高达3.42亿元；流动负债5.44亿元，应付账款2.05亿元。
据公司招股说明书显示，2016年底公司的应收账款主要由三类客户组成，分别是高速公路运营商、系统集成商和银行，他们都存在不同程度的逾期情况，其中系统集成商和高速公路运营商应收账款逾期较为严重，逾期部分占比分别为40%和36.7%。
上述客户逾期如此严重，公司还要与之做生意可能也是迫不得已。据了解，目前我国高速公路联网收费系统，以省（自治区、直辖市）为单位进行管理，各省都设有高速公路联网运营管理中心，他们是采购的主体单位，另一大采购主体系统集成商一般和高速公路运营方有独家合作关系，基本形成垄断。
红利退潮，业绩承压
2020年之后，随着省界收费站撤销工作的基本结束，以及ETC单卡用户原则上不再享受不小于5%的车辆通行费基本优惠等政策落地，ETC设备行业也开始回归到正常的发展状态。
实际上，ETC设备的市场发展空间也着实有限。据国家发改委数据显示，2019年，我国ETC用户超过2亿户；而公安部数据显示，截至2021年年底，全国汽车保有量3亿辆左右，加之2020年同样处于ETC抢装潮过程中，那么留下未安装ETC的存量汽车可想而知。
或受到上述事件影响，公司主营的ETC设备产品需求骤降，其经营业绩开始承压。财务数据显示，2020年公司营业收入回落至15.6亿元，2021年进一步往下回落至3亿元左右。这与2019年ETC行业大爆发时33.5亿元的营业收入形成鲜明对比。甚至2021年还出现上市以来的首亏，所幸的是，2022年公司业绩依靠政府补助和理财产品产生的投资收益扭亏为盈。
在2023年公司业绩中，非经常性损益亦扮演重要角色。据公司《2023年度业绩预告》显示，预计2023年归母净利润为4700万元–5100万元，比上年同期增长144.21%–164.99%；预计扣除非经常性损益后的净利润为1200万元-1600万元，比上年同期增长201.72%—235.63%。对此，公司表示，2023年预计非经常性损益对公司归母净利润的影响金额为3500万元左右，主要系公司收到的理财收益、重大诉讼和解减值冲回、政府补助资金等。
近年来，虽然公司已经扭亏为盈，但是其应收账款却逐步上升，且占营收比重较高，这也意味着其营收质量并不高。财务数据显示，2021年、2022年、2023年三季度，公司应收账款分别为2.94亿元、3.28亿元、3.42亿元，占总营收比例的97.3%、66.8%、97.77%。
另外，公司应收账款周转天数也从2022年的228.16天增加至2023年三季度的258.51天。对此，公司曾在回复交易所问询函中表示，此前由于国家政策影响ETC行业爆发，产品的需求大于供给，信用政策的约定更有利于供给方，随着政策红利消失，行业进入稳定发展阶段，信用政策也随之宽松。
进一步查询发现，2023年中报显示，公司应收账款账龄在1年以内（含1年）的占比为63%，1至2年的占比为13%，剩余较长账龄占比24%。虽然短期能收回的应收账款占比较高，但是仍然存在坏账风险。财报显示，公司客户主要为交通管理部门、高速公路运营公司、系统集成商及银行。这类客户虽然信誉良好，但是业务合同的执行期及结算周期一般较长，容易导致应收账款周转周期过长，甚至逾期。
行业见顶，内卷加剧
后装ETC设备需求经过2019年的高峰期后，整个市场需求趋于平稳，而随着高速ETC市场的快速发展，相应场景下的ETC技术和应用也已相对成熟，拓展空间有限。如此一来，整个ETC设备行业见顶迹象已经非常明显。
尽管如此，公司当下还需要与诸多市场参与者进行角逐。在ETC设备赛道中，除传统ETC设备老牌企业聚力科技和万集科技之外，还有中兴通讯、航天信息和上海华虹等大公司的参与，甚至连BAT等互联网巨头也涉入到其中。
随着越来越多的企业进入ETC设备市场，企业之间内卷加剧。各个公司都想从中脱颖而出，价格战便是竞争的重要手段之一。例如，2019年12月，高速行ETC推出“0元购ETC”活动，引发市场轰动。其他企业也纷纷跟进，通过降低价格、推出优惠政策等手段，争夺市场份额。
虽然价格战可以为企业带来短期的销量增长，但是也对企业的盈利能力造成不良影响。财务数据显示，2012年—2017年，公司的销售毛利率分别为51.23%、49.87%、54.15%、49.30%、46.58%、43.27%，而2020年、2021年、2022年、2023年三季度，公司的销售毛利率分别为63%、38.1%、36.39%、34.2%。特别是2021年，公司的销售毛利率同比下降近15个百分点。对于公司销售毛利率下滑，其在2023年中报表示，主要是后装OBU价格下降所致。
与此同时，随着市场内卷加剧，ETC设备产品技术快速更新迭代，公司传统的ETC产品或存在淘汰风险。由于互联网、大数据等的不断发展，催生了过江之鲫的科技产品，比如RFID电子车牌就是其一。该产品具有应用场景更广泛、建设成本更低、系统更安全等优势，这对于单单以“ETC”为主要经营领域的金溢科技来说将会非常不利。
转型艰难，道阻且长
面对经营惨淡的业绩，公司其实早已开始多元化转型战略，寻找新的营收增长点。主要有两大方向，一是曾经的热点领域区块链，二是与主业息息相关的ETC+及V2X（车联网）产业。然而，公司转型之路并不顺利，前者以失败而告终，而后者道阻且长。
2018年，在回答投资者提问时，公司曾表示，公司已经开展智能交通领域的区块链理论与应用研究，具体将与专业机构展开ETC与交通大数据区块链研究。随后，遭深交所问询，公司在回复函中指出，其智能交通领域的区块链理论与应用研究，处在初步研究阶段，尚未形成相关业务，亦不存在相关产品情况、业务模式、盈利模式、前五大客户及供应商等信息。
2019年4月，公司则对外披露，区块链处于研究阶段，没有产生相关业务及营收。同年10月，公司表示，之前有涉足过区块链业务，进行过项目立项，但没有成果，相关人员已全部离职，不建议市场将公司列为区块链概念股。
另外，被公司寄予厚望的ETC+及V2X（车联网）产业几乎也难以在营收构成中看到。2023年半年报显示，智慧高速营业收入为1.89亿元，占总收入的比例为85.15%；汽车电子、智慧城市收入分别为2177.6万元和687.59万元，占总收入的比例分别为9.79%和3.09%。
对此，公司曾坦言，ETC+及V2X（车联网）业务推行过程中存在阻力。一是标准方面，目前国内还没有一个统一的标准，形成城市之间路端系统的互联，以及不同车企的车辆之间的互联；二是还需政策、产业资金的配套：三是当前V2X产业还处于发展的早期阶段，存在商业模式不清晰、投资金额大等困境。
进一步研究发现，公司转型之所以艰难，撇开外部因素不说，其自身可能也存在问题。
其一，ETC+及V2X（车联网）业务存在进入门槛，需要公司持续的研发投入。然而，近年来，公司研发费用投入却在逐年在减少，其科研水平存疑。财务数据显示，2020年、2021年、2022年、2023年9月30日，公司研发费用分别为1.24亿元、0.83亿元、0.71亿元、0.39亿元。
其二，在关于如何转型这个问题上，公司内部意见产生分歧，或存在战略路线混乱。2021年11月17日，公司披露董事会以6票同意、1票反对审议通过《关于选举蔡福春先生为公司第三届董事会非独立董事的议案》及《关于聘任公司总经理的议案》。投出反对票的董事于海洋认为，公司应该梳理清楚目前经营管理上存在的主要问题和未来的方向，再选择合理的人选担任总经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