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年报季的结束，A股4000多家上市公司中，共有3306家上市公司在年报中公布了2021年度现金分红预案，占全部上市公司的70%左右，预计累计现金分红总额1.55万亿元。这是自2017年以来，A股上市公司年度分红总额连续第五年超过1万亿元。
上市公司大规模主动分红是非常积极的信号，一是说明上市公司整体经营业绩较好，有能力分红；二是说明上市公司重视回馈投资者，通过合理的价值投资理念来进行规范的市值管理。笔者认为，这是资本市场不断成熟发展的标志。
和往年一样，分红大户依然是各大银行和央企集团。不过，郑中设计（002811.SZ）2021年年报显示，拟分红1.35亿元，而公司全年的净利润是1766万元，分红占比超过764%。
尽管分红是一件好事情，但这种“超负荷”式分红是否违规？
笔者查了相关规定，发现证监会只限定了分红下限，并未对分红上限做限制。《上市公司证券发行管理办法》和《上市公司监管指引第3号——上市公司现金分红》等规定：最近三年以现金方式累计分配的利润不少于最近三年实现的年均可分配利润的百分之三十。
但是，对于投资者来说，这种非常规的分红方式，需要引起警惕。
影响净利润的重大要素
郑中设计是一家从事装饰工程的公司，主要业务包括装饰工程设计和装饰工程施工。近年以来，公司设计业务的营收占比越来越高。
2021年报显示，公司实现营业收入19亿元，较上年同期上升0.62%，实现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净利润为1766万元，同比下降35.61%。
虽然公司的营收基本原地踏步，但营收构成发生了较大变化，尤其是设计业务占比从上年的26.5%增加到了35.2%。简单从数字变化推导，可能会以为公司业绩的下滑和营收构成的变化有关，或许设计类业务的毛利率不如施工类业务高。
事实情况是，公司2021年的毛利率为22.48%，比上年同期的21%还略高一点，那么是什么原因导致公司净利润不增反降呢？
和上年相比，公司的成本、费用基本没有太大变化，部分项目还有明显下降，严重影响公司净利润的项目，是资产减值损失和信用减值损失。
2021年，公司的资产减值损失和信用减值损失分别为-8373万元和-6110万元，合计远超上年同期的-9849万元和-198万元。
资产减值损失主要来自于合同资产，信用减值损失来自于应收账款。合同资产是新收入准则执行后的项目，简单来讲合同资产是一项还没真正形成应收账款的资产。郑中设计的合同资产主要是已完工未结算资产和质保金。
从概念上，合同资产可以简单类比作旧准则的应收账款，也就是说，合同资产的资产减值损失本质上还是坏账。
虚火的往年业绩
郑中设计2016年上市，之后营收规模一路上涨。
2017年到2019年，营收分别高达18.25亿元、23亿元和25.11亿元。这几年的营收以施工业务为主，结合公司在2021年的大额坏账，可以推测这些订单的水分比较大。
有没有办法可以第一时间发现公司营收里隐藏的风险呢？收现比就是一个揭开上市公司营收面纱的指标。
正常情况下，在企业的经营模式没有发生本质变化的情况下，收现比是基本维持不变的，当出现明显异常的时候，则说明公司的营收虽然增加，但当年回款情况不佳，存在坏账风险。
不难看出，郑中设计2019年之前的收现比都低于1，2020年以后随着营收构成的不断变化，收现比逐渐超过1。
这说明公司之前的施工类业务，回款质量较差，给之后的年份埋下了暴雷风险。而2021年的业绩下滑，很可能正是为前几年的业绩增长买单。
还有多少暴雷风险？
装饰工程施工、设计企业，高度依赖房地产行业。近几年来，房地产业在“房住不炒”理念的指引下逐渐降温，尤其是“三道红线”对杠杆高速发展的房地产企业“悬崖勒马”，整个行业进入冷静发展的阶段。
依托房地产业的相关行业，都受到了较大影响，这很可能也是郑中设计施工类业务难以回款的原因之一。对此，公司选择了向设计类业务转型。
公司年报披露营收构成不断改善，设计业务于本报告期内收入为6.71亿元，占营业收入35.21%， 2020年同期占比26.51%，比重增长8.70%。公司设计业务收入金额及占营业收入的比率达到新高，进一步彰显公司设计业务的重要性。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往年的风险已经全部消化。
公司2021年账面依然有10.94亿元的合同资产余额，其中主要来自于施工类业务的已完工未结算资产。2021年，公司已完工未结算资产金额为15.08亿元，计提减值准备4.28亿元，计提比例为28.38%；2020年，公司已完工未结算资产金额为16.45亿元，计提减值准备3.44亿元，计提比例为20.91%。
数据显示，一方面公司的施工类业务坏账风险非常高，另一方面公司计提减值准备的标准不完全统一，存在人为调节利润的可能。
假如2020年参照2021年的比例计提减值准备，公司将要多计提1.3亿元左右的减值准备，会导致当年亏损。
除了计提的资产减值损失和信用减值损失，公司在年报中还披露，通过保理业务终止确认应收账款5364万元。考虑到公司的坏账可能性比较大，比例非常高，这些应收款的转移，也存在着转移坏账的可能。
咨询信息费的实质
郑中设计的设计类业务中，大部分来自于高端酒店。在年报中，公司介绍了获得的各项大奖：自创立至今， Cheng Chung Design（CCD）获得室内设计界最高荣誉——“Gold Key Awards（金钥匙奖）”最佳酒店设计奖项在内的133项顶级国际大奖，包括德国红点奖、Fx、 A’Design、 IF、 IIDA、 A&D奖项等，成为首位囊括全系列酒店设计大奖的华人设计公司。
这些大奖的获得，和公司管理费用的一个项目息息相关：2021年报显示，咨询信息费支出1066万元。
据媒体报道，2020年，红点奖的获奖率高达41％，其中中国企业获奖设计在红点奖里的比例已经占到了28％！
其他所谓大奖，大多也是大同小异，都是在“咨询信息费”的推动下实现的。
表现欠佳的一季报
在抛出惊人的分红方案后，郑中设计的一季报也随后公布。受到新冠疫情等因素的影响，公司一季度表现不佳。2022年1-3月份，营收3.03亿元，较上年同期下降18.75%，净利润450万元，较上年下滑68.34%。
公司年报和分红预案于2022年4月20日发布，一季报在4月29日发布，在分红方案确定时，公司的一季度业绩大概率已经完成统计，在新的一年经营状况表现欠佳的情况下，依然远超承受能力去分红，不由得让投资者质疑背后的真实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