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 贵州百灵 （002424.SZ）实控人姜伟与纾困方 华创证券 的诉讼纠纷，因媒体的关注，而持续发酵。
起因缘起2019年，彼时 贵州百灵 大股东姜伟及一致行动人在质押比率较高的情况下接受 华创证券 的纾困，但因纾困计划未能按期退出导致双方对簿公堂。
8月中旬， 华创证券 母公司 华创云信 （600155.SH）发布公告称， 华创证券 因纾困计划及股票质押及借贷纠纷，起诉姜伟及其一致行动人姜勇、张锦芬等，涉案金额包括纾困计划本金14亿元和股票质押融资本金3.61亿元及固定收益、违约金等相关费用。
随后，姜伟提起反诉，要求 华创证券 继续履约，将其所持 贵州百灵 1.6亿股纾困股份全部出售，并赔偿因其恶意举报等违法行为给 贵州百灵 和姜伟造成的股票跌价损失等。
12月2日晚间， 华创证券 通过官微发布情况说明，称“期待并相信司法机关会给出客观公正的裁决”。而据姜伟方提供的资料显示，姜伟方称，“自己享有优先回购权，但并不一定非要行使优先回购权”，并称 华创证券 通过掌握关键岗位和控制公章财务等逐步谋求控制权”。
（来源： 华创证券 官微）
从纾困共赢到对簿公堂，原本的一桩资本佳话演变成资本纠纷，令人唏嘘。眼下，A股市场频频上演股权变更，该事项的始末与未来走向或为当下市场提供一定的参考和借鉴价值。
纾困缘起
公开资料显示， 贵州百灵 是一家从事苗药研发、生产、销售于一体的医药上市公司，于2010年6月登陆深交所。而双方的缘起，还得追溯至2018年。
根据姜伟方的说法，2012年起，姜伟通过 申万宏源证券 、 招商证券 、 长江证券 、 天风证券 等多家券商机构进行股权质押，融资逾20亿元用于投资帮扶地方生态农业、文旅地产和政府指定项目等重资产、周期长的项目建设。短贷长投方式，对姜伟个人财务能力造成较大程度的透支，且随着股价下行，姜伟不得不补充质押或追加质押物。仅2011年-2018年，姜伟个人已经支付利息约12亿元。
根据 贵州百灵 的披露，2018年开始，关于控股股东姜伟股份质押延期回购的公告就密集发布。2018年11月30日的公告显示，姜伟彼时持有 贵州百灵 7.54亿股，占公司总股本的53.46%，其中累积被质押7.36亿股，占其所持公司股份的97.49%。
恰在此时，也即2018年10月下旬以来，针对民营上市公司股权质押风险，国家从顶层政策到行业落地形成全方位纾困支持体系，其中就包括了鼓励证券公司参与化解上市公司股权质押风险、助力民营企业发展。截至2018年11月底，券商成立的纾困基金或产品规模达780亿元。
于是，在2018年12月13日， 贵州百灵 与 华创证券 、姜伟及其一致行动人姜勇、张锦芬签订了《民企支持战略合作框架协议》， 华创证券 成为姜伟方的纾困者，帮助其解决股票质押率过高的问题。
（来源： 贵州百灵 2018年12月14日公告）
最终，截至2019年9月，华创以14亿元纾困资金受让了姜伟所持 贵州百灵 的1.61亿股股份、占总股本11.54%。根据协议约定，这里面包含的两期纾困计划分别于2022年7月31日、2024年3月31日到期。
另外，华创又为姜伟提供了3.61亿元股票质押借款，质押 贵州百灵 1.10亿股股份，股票质押于2024年8月到期。
需要注意的是，根据纾困协议，纾困基金存续期3年，最多可延长至5年。纾困基金应在5年中的每个出售期内，通过二级市场竞价交易、协议转让或大宗交易等方式将所持的 贵州百灵 股份全部卖出。
同时补充协议约定，姜伟方拥有对纾困股份的优先回购权。在姜伟行使优先回购权后，应当在出售期内按照回购要求回购相应的股份。如果姜伟没有按照要求的数量回购，当期未回购股票由 华创证券 负责减持，减持期限为每一期期末日后60日内，减持价格由 华创证券 自行决定。而姜伟应当就这部分由 华创证券 减持的股票支付违约金。
从“甜蜜”到成仇
实际上，在纾困早期，双方还是有过一段“甜蜜期”的。
根据 贵州百灵 的公告，在纾困早期， 华创证券 主动放弃资管计划所持 贵州百灵 相对应股权的表决权；一年后的2020年9月23日，“为加强对资管计划的管理，改善 贵州百灵 治理结构”， 华创证券 要求恢复资管计划持有的公司11.43%股份对应的表决权。同日，姜伟将其持有的1.55亿股对应表决权委托给 华创证券 行使，使得后者取得对公司3.17亿股对应的22.43%股份的表决权。
不过，当年12月29日，双方就终止了该表决权的委托。同日，公司公告原财务总监郑荣辞职，补位的是来自 华创证券 的李红星，其于2020年8月开始在 贵州百灵 任财务副总监。
根据姜伟方的表述，2021年1月，华创以帮扶及加强管理防范风险为由，委派工作组为 贵州百灵 项目专设的常设机构进驻 贵州百灵 ，对华创董事长陶永泽直接负责，名曰“华创帮扶工作组”。该工作组成员分别担任公司董事、监事、常务副总经理、副总经理、财务总监等职务，分管生产和采购、营销、财务及结算等关键岗位。
“2021年初工作组进驻后，利用其纾困方身份威胁逼迫，以控制资金风险、加强公司管理为由，强行把持公司公章、财务章及财务U盾；同时，组织收回 贵州百灵 控股子公司和仁堂药业的实际控制权后，该子公司的总经理、财务负责人和销售负责人等高管，均由 华创证券 安排。”姜伟方认为，华创此举为公司正常经营管理设置了很多障碍，大大降低了企业效率。
贵州百灵 副总经理陈培在接受《经济参考报》采访时称，“2025年7月 贵州百灵 董事会决议，要求 华创证券 交还公章，但至今未归还。”
值得一提的是，由于 贵州百灵 在市场开拓及促销费用等的计提方面存在时间滞后、确认不完整等情况，公司2023年报被会计师事务所出具了保留意见的审计报告，公司股票自2024年5月6日起“戴帽”。
同时，由于公司2023年度经审计归母净利润为-4.15亿元，触及应当披露业绩预告情形，但公司未及时披露，姜伟、总经理兼董秘牛民、财务总监李红星被贵州证监局警示。
有意思的是，根据《经济参考报》的报道，公司被“ST”是因 华创证券 派驻 贵州百灵 的多名高管组团举报自己分管的财务领域违规导致。
另外，姜伟方还指责 华创证券 多次阻挠其引入战略投资者，“搅黄”新融资，包括拟引进四川发展、 山东信托 、 上海金浦健服私募基金管理有限公司 等。
公告显示，2023年10月， 贵州百灵 与 四川生物医药产业集团有限责任公司 （下称“四川生物”）建立战略合作伙伴关系，双方拟在股权、研发、生产、销售、贸易等多方面展开合作，四川生物即为四川发展全资子公司。
“我们已经尽调完成，并达成意向，以产业协同和四川发展定增的方式和 贵州百灵 合作，但到最后 华创证券 方面直接向我们表示，不应该和姜伟等 贵州百灵 一方谈，而是应该和 华创证券 谈。”四川发展子公司四川生物高管此前在接受《经济参考报》采访时表示，“我们觉得 华创证券 作为纾困方不应该直接参与管理，鉴于 贵州百灵 股权复杂性，停止了合作。但是我们仍在关注 贵州百灵 ，在合适的时机仍会继续合作。”
但，公司与 山东信托 、 上海金浦健服私募基金管理有限公司 的合作推进并未能在 贵州百灵 公告中寻到踪迹。
对簿公堂
上述的纾困计划到期， 华创证券 没有减持股票，姜伟也没有行使回购优先权。而姜伟的质押率过高的问题不仅未能缓解，反而债台越垒越高。
根据 贵州百灵 最新的质押公告，目前姜伟持有公司股份2.45亿股，占总股本的17.55%，且已100%被质押。而据姜伟方提供的资料显示，姜伟的财务状况每况愈下，截至2025 年二季度，姜伟已支付利息约21亿元，最终导致大量股权面临质押违约被强制减持，金额达42亿元。
（来源：姜伟方提供的资料）
时间来到2025年，双方冲突升级，最终走到对簿公堂的地步。今年8月15日， 华创证券 母公司 华创云信 发布公告称， 华创证券 因纾困计划及股票质押即借贷纠纷，起诉 贵州百灵 控股股东姜伟及其一致行动人姜勇、张锦芬等，涉案金额包括纾困计划本金14亿元和股票质押融资本金3.61亿元及固定收益、违约金等相关费用。
（来源： 华创云信 2025年8月15日公告）
而就在此之前的8月11日，姜伟方已就2020年9月23日与华创签署的与两期纾困基金相关的补充协议无效向 安顺市西秀区人民法院 提告。
根据《经济参考报》的报道，近日，姜伟还反诉，要求 华创证券 继续履约，将其所持 贵州百灵 1.6亿股纾困股份全部出售，赔偿因其恶意举报等违法行为给 贵州百灵 和姜伟造成的股票跌价损失等。
双方的争议比较明晰， 华创证券 认为，纾困基金之所以未退出是因为姜伟既未按协议约定回购股票，也未按期支付纾困利息。而姜伟方则坚称， 华创证券 纾困期间的所作所为未遵守合同，也违背了有关纾困基金应以“财务投资为主”“不得谋求控制权”“明确退出方案”的规定。
姜伟方认为，在纾困期间， 贵州百灵 股价曾一度高达11.97元/股，高于 华创证券 成本价的30%， 华创证券 却从未出售纾困股权；还妨碍 贵州百灵 引进投资方，为 华创证券 纾困资金顺利安全退出设置障碍。
复盘来看，在纾困期间， 贵州百灵 股价长期在7-8元之间，区间最高价11.97元、最低价5.68元。
（ 贵州百灵 纾困期间股价走势图）
不过，贵州证监局在回复《经济参考报》时称，“这个通知（《关于支持证券机构积极参与化解上市公司股票质押风险、支持民营企业发展的通知》）是鼓励和倡导性的，最终还是要看双方的意愿。未发现 华创证券 主动攫取实际控制权，目前 贵州百灵 的实控人还是姜伟。”
另外，根据姜伟方提供的资料，今年7月29日和8月20日，姜伟及其团队分别向中国证监会稽查局、中国证券基金业协会递交《关于 华创证券 有限责任公司恶意抢夺 贵州百灵 控制权涉嫌证券欺诈、操纵股市和挪用基金资产违法行为的举报信》；9月8日，再向中国证监会稽查局递交《关于华创先造成 贵州百灵 财务和信披严重违规再恶意举报给 贵州百灵 及其他股东造成重大损害的控告信》，请求稽查局务必彻查相关事项。
值得一提的是，就在12月3日盘后， 贵州百灵 发布公告称，姜伟于近日收到中国证监会下发的《立案告知书》，姜伟因涉嫌内幕交易、信息披露违法、违反限制性规定转让股票被立案。
随着姜伟被立案，后续双方的纠纷将如何演变，仍有待司法裁决与后续监管跟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