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上市公司分红额再创新高，连续五年超万亿，与此同时，超高比例的现金分红，也受到市场质疑
图/IC
文|《财经》记者 杨秀红 研究员 赵莎莎
编辑|王立峰 陆玲
2021年年报季结束，A股上市公司分红方案随之浮出水面。
根据万得（Wind）数据统计，截至今年4月30日，沪深两市约3300家上市公司发布了基于2021年年报的现金分红方案，预计分红总额达1.8万亿元，占这些公司净利润总和的33%。
在监管政策的鼓励之下，近年来，选择现金分红的公司越来越多，分红总额连续创下五年新高。今年4月，证监会主席易会满在对外讲话中提到，上市公司最近三年累计现金分红4.4万亿元，较之前三年增长近50%。
易会满同时提到，上市公司质量的提升，最终要体现在价值创造和价值分配能力上。上市公司要继续通过现金分红、股份回购等方式增强对股东的回报，提升投资者的获得感。
在A股市场上，有一些优秀的上市公司连年进行现金分红，这些公司被市场誉为“现金奶牛”。2021年年报落幕，哪些公司仍是“现金奶牛”？
《财经》记者根据Wind数据统计，A股市场2021年分红超百亿的上市公司有28家。
其中超三分之一的公司为银行，不仅包括工、农、中、建、交、邮储等国有大行，还有招商银行、浦发银行等股份制银行。
除此之外，A股市场上一些明星公司也成为分红主力军，如中国神华、贵州茅台、中国石化等均跻身分红榜TOP10。
从最近十年的分红数据来看，有16家上市公司多年连续分红且累计分红额超千亿。
不过，2021年仍有上千家公司没有拿出“真金白银”回馈投资者，约占上市公司总数的30%。其中，部分公司因公司亏损或经营状况不佳而未分红，也有部分公司虽然业绩表现较好但却没有推出分红方案。
这场超万亿的红包大派送背后，也暴露出一些问题，引发市场争议。一些公司在经营状况不佳甚至亏损的情况下仍选择高额分红：如2021年亏损近50亿元的华电国际，推出了拟分红近25亿元的预案；另一家公司蓝帆医疗则因现金分红大于可供分配利润收到了监管函。还有部分公司进行大比例现金分红，被市场质疑是否涉嫌给大股东输送利益？
为规范上市公司大比例现金分红，证监会曾出台相关政策。同时，证监会还要求证券监管机构在日常监管中重点关注上市公司是否存在大比例现金分红情形。
从衡量上市公司投资价值的指标股息率来看，目前A股上市公司的股息率普遍不高，超90%的公司股息率未能跑赢银行理财产品。
28家公司分红超百亿
总有一些优秀的上市公司，在自己赚钱的同时连年进行现金分红，为投资者带来真金白银的回馈。
Wind数据显示，截至4月30日，A股共有3291家上市公司披露基于2021年财报的现金分红方案拟分红总额合计约为1.8万亿元。这些拟分红的公司约占上市公司总数量的七成。
近年来，上市公司现金分红总额屡创新高，这是继2017年分红总额突破万亿以后，A股市场连续第五年分红超万亿。
2021年9月，在第四届中小投资者服务论坛上，证监会副主席阎庆民表示，“越来越多的上市公司以‘真金白银’回报投资者，2020年上市公司现金分红1.3万亿元，连续3年分红总额突破万亿元。”
从行业来看，银行依然是分红大户。根据Wind数据统计，在申万31个一级行业中，银行以5452亿元的现金分红额高居榜首，排名第二的是非银金融（包括证券、保险等）行业，其现金分红总额为1333亿元，排在第三位的是石油石化行业，拟分红1211亿元；煤炭和食品饮料行业则分居第四位和第五位。
从单家公司分红总额来看，根据2021年年报公布的分红方案，有28家上市公司分红总额超过百亿，其中有11家为上市银行，大致占分红百亿俱乐部的三分之一。
银行业的高额分红历来已久。仅工商银行单家，2021年度分红总额就达1045.34亿元，这也是A股市场上唯一分红金额超千亿的公司。
六大国有银行分红总规模达3822亿元。除居首的工商银行拟进行千亿分红外，建设银行拟现金分红910亿元，农业银行为724亿元，中国银行为651亿元，交通银行为 264亿元、邮储银行为229亿元。
除银行外，分红金额超百亿的公司还有“两桶油”，即中国石油、中国石化，以及中国神华、贵州茅台等这些持续高分红的公司。
从每股派现金额看，长期稳定分红的贵州茅台公布了10派216.75元（含税）的分配方案，其每股派息额排名股市场第一；网络游戏公司吉比特排名第二，拟每10股派发现金红利160元（含税），总分红额占净利润的八成；创下A股最高发行价的生物试剂公司义翘神州排名第三，其每10股拟派现金额达100元（含税）。
分红超百亿的公司也多是连年进行现金分红的“现金奶牛”。《财经》记者根据Wind数据统计，过去十年，累计分红超千亿的上市公司有16家，除多家银行外，还包括中国石油、中国石化、上汽集团、贵州茅台、长江电力等。
工商银行自2006年上市以来，每年都会进行分红，至今已连续15次实施分红，已分红总额达10936亿元。
贵州茅台自2001年上市以来，也年年进行分红，至今已实施20次分红，累计分红1213.5亿元。
作为A股市值第一股，贵州茅台的分红历年备受关注，其2021年度分红预案显示，公司拟分红272亿元，跻身A股市场前10名。
中国神华是煤炭行业龙头，近年来也持续进行大手笔分红。2021年，公司分红总额甚至超过了净利润。
中国神华2020年也曾大手笔分红。公司2020年年报显示，拟向全体股东每10股派发18.1元（含税），合计派发现金红利359.62亿元。而中国神华2020年度实现净利润391.7亿元，拟分红金额约占净利润的91.8%。
表1：28家上市公司拟分红超百亿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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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号
|
代码
|
名称
|
每股派息（税前，元）
|
拟分红总额（亿元）
|
所属申万行业
|
|
1
|
601398.SH
|
工商银行
|
0.2933
|
1045.34
|
银行
|
|
2
|
601939.SH
|
建设银行
|
0.3640
|
910.04
|
银行
|
|
3
|
601288.SH
|
农业银行
|
0.2068
|
723.76
|
银行
|
|
4
|
601988.SH
|
中国银行
|
0.2210
|
650.60
|
银行
|
|
5
|
601088.SH
|
中国神华
|
2.5400
|
504.66
|
煤炭
|
|
6
|
600941.SH
|
中国移动
|
1.9868
|
424.43
|
通信
|
|
7
|
600036.SH
|
招商银行
|
1.5220
|
383.85
|
银行
|
|
8
|
600028.SH
|
中国石化
|
0.3100
|
375.32
|
石油石化
|
|
9
|
600519.SH
|
贵州茅台
|
21.6750
|
272.28
|
食品饮料
|
|
10
|
601318.SH
|
中国平安
|
1.5000
|
271.99
|
非银金融
|
|
11
|
601328.SH
|
交通银行
|
0.3550
|
263.63
|
银行
|
|
12
|
601658.SH
|
邮储银行
|
0.2474
|
228.56
|
银行
|
|
13
|
601166.SH
|
兴业银行
|
1.0350
|
215.01
|
银行
|
|
14
|
600900.SH
|
长江电力
|
0.8153
|
185.41
|
公用事业
|
|
15
|
601628.SH
|
中国人寿
|
0.6500
|
183.72
|
非银金融
|
|
16
|
601857.SH
|
中国石油
|
0.0962
|
176.10
|
石油石化
|
|
17
|
601728.SH
|
中国电信
|
0.1700
|
155.56
|
通信
|
|
18
|
601998.SH
|
中信银行
|
0.3020
|
147.78
|
银行
|
|
19
|
601919.SH
|
中远海控
|
0.8700
|
139.32
|
交通运输
|
|
20
|
601225.SH
|
陕西煤业
|
1.3500
|
130.88
|
煤炭
|
|
21
|
600585.SH
|
海螺水泥
|
2.3800
|
126.12
|
建筑材料
|
|
22
|
600000.SH
|
浦发银行
|
0.4100
|
120.34
|
银行
|
|
23
|
000858.SZ
|
五粮液
|
3.0230
|
117.34
|
食品饮料
|
|
24
|
000333.SZ
|
美的集团
|
1.7000
|
116.78
|
家用电器
|
|
25
|
000002.SZ
|
万科A
|
0.9700
|
112.77
|
房地产
|
|
26
|
000651.SZ
|
格力电器
|
2.0000
|
110.73
|
家用电器
|
|
27
|
601818.SH
|
光大银行
|
0.2010
|
108.60
|
银行
|
|
28
|
601668.SH
|
中国建筑
|
0.2500
|
104.85
|
建筑装饰
|
数据来源：《财经》记者根据Wind数据整理
分红率同比上年明显下降
在上市公司持续高额分红的同时，一些上市公司超高比例分红，也令市场担忧。
现金分红比例，也称为分红率，即上市公司披露的年度现金分红总额占归母净利润的百分比。
2021年拟进行现金分红公司有3291家，据此统计，其分红率的算数平均值为38.48%，中位数为30.48%，最大值为766.19%。相较于上年的三项数据（2020年分红率的算数平均值为40.34%、中位数为31.04%、最大值为1027.40%），可以说2021年A股的分红率有所下降。
一般而言，分红较高的企业，其现金流也稳定，不仅是熊市中投资者的避风港，也同时是牛市中稳健投资者不可或缺的组合选择。2021年分红率在100%以上的有105家，50%以上的有661家，算数平均值38.48%以上的有1066家。
然而，现金分红也并非越多越好。有分析认为，超高的分红率不一定对投资者具有强烈的吸引力。一方面，分红率过高将大幅减少公司当前的运营资金和投资能力，影响企业估值，这一点对于初创型企业或者成长型企业尤为重要。另一方面，也容易给人留下“讨好”大股东的印象。
2021年分红率排名前20的上市公司，其平均分红率为472.26%。
分红率排在第一位的公司是上市刚两年的奥普家居，其2021年仅实现归母净利润3000多万元，却舍得拿出2.3亿元做分红。公开资料显示，该公司大股东持股比为61.41%。4月29日分红预案一公布，该公司的股票连续多日飘红。
2000年上市的广聚能源已实现分红19次，累计分红率27.18%。其披露的2021年度分红方案显示，公司拟以5.28亿股为基数，向全体股东每10股派发现金红利7元（含税），不以公积金转增股本。据此计算，该公司此次拟派发现金红利约3.7亿元， 而公司2021年的归母净利润仅有0.68亿元。按照上述分红预案，公司2021年的分红率将为545.90%。
4月23日，蓝帆医疗因未能审慎决策利润分配方案，违反相关规定，收到深交所的监管函。深交所在监管函中称，蓝帆医疗董事会会议审议利润分配方案时未能审慎决策，违反了《股票上市规则（2022年修订）》等相关规定。希望公司及全体董事、监事、高级管理人员吸取教训，及时整改，杜绝上述问题的再次发生。
根据《深交所股票上市规则》的规定，“上市公司利润分配应当以母公司报表中可供分配利润为依据。同时，为避免出现超分配的情况，公司应当以合并报表、母公司报表中可供分配利润孰低的原则来确定具体的利润分配比例。”
4月13日，蓝帆医疗披露拟向全体股东每10股派发现金红利1.00元（含税），合计拟派发现金红利1.01亿元（含税）。而根据公司年报显示，2021年母公司可供分配利润主要来源于各子公司分红，其母公司实际可供分配利润为-4.54亿元。4月21日，蓝帆医疗公告取消了原拟提交股东大会审议的利润分配预案。
对于上市公司的分红比例问题，证监会于2013年11月发布《上市公司监管指引第3号—上市公司现金分红》，要求上市公司董事会综合考虑发展阶段、自身经营模式、盈利水平以及是否有重大资金支出安排等因素提出现金分红政策，研究和认证现金分红的时机和条件，并充分听取中小股东的意见和诉求。
表 2：2021年A股分红率（预案）最高的20家公司
数据来源：Wind 统计日期2022年5月13日
超九成股息率不及银行理财
关于上市公司分红，还有一项重要指标，即股息率。它被视为衡量企业是否具有投资价值的重要标尺之一。
股息率是每股股息与股票价格之间的比率。值得注意的是，虽然A股分红率较为可观，但上市公司的股息率普遍不高。根据2021年12月31日收盘价计算，2021年全A股市场股息率的平均值为1.44%，最小值为0.01%。前20家股息率最高的公司算数平均值为14.63%，其中最大值为34.19%。股息率最高的前20家上市公司多分布在钢铁、汽车、能源和纺织服装等行业。
股息率可以成为投资理财的重要参考指标。如果以预期年化收益率为4%的银行理财作参考，那么2021年有223家上市公司的股息率跑赢银行理财，占所有上市公司（4807家）数量的4.64%。这意味着，近95%的上市公司的股息率未能跑赢银行理财产品。
众所周知，银行类上市公司的股息率在各行业中排位相对较高。在2021年股息率最高的100家上市公司中，有12家银行进入。前三家分别为：沪农商行、交通银行和中国银行，其股息率分别为8.30%、7.70%、7.25%。
从2021年度A股分红率与股息率的排行对照来看，不少上市公司的分红率居前，股息率也较高，比如中国石化、中国神华和广聚能源等。
以中国石化为例，公司2001年上市以来，年年分红，累计现金分红4600多亿元，累计实现分红率45.35%。2021年，公司取得归母净利润712.08亿元。中国石化打算拿出当年净利润的52.71%，即375.32亿元用于现金分红。按照2021年12月31日收盘价计算，公司股息率为10.90%，在A股市场中排名第14位。
事实上，受市场“风向”和股价变动影响，股息率的表现会在行业之间切换。比如，近年来白酒、新能源或抗疫等概念股受追捧，当股价被炒至高位后，分红再多，股息率也可能并不高。比如贵州茅台2021年拟每10股派现216.75元（含税），按照去年年底的收盘价测算，其股息率只有1.06%，扣税后，则1%都不到。反而，高股息率公司都集中在去年表现低迷的传统行业，因股价较低而分红金额较高，这些行业内公司的股息率则相对较高。
表3：2021年A股股息率最高的20家公司
数据来源：Wind， 股价统计日期为2021年12月31日收盘价